赵昀大喜,哈哈大笑,叫道:“好极,好极,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他其实已做了七年皇帝,只不过九年来这皇帝有名无实,直到此刻,他才知自己是真正的皇帝了。
赵昀亲理政务,第一件事便是将礼部尚书黄裳派去做定州知府。黄裳文名播于天下,负当时重望。皇帝亲政,首先降他的官,朝中大臣私下里都议论纷纷起来。黄裳是曾大批王安石,向来反对文政,太皇太后垂帘听政,重用黄裳,现下太皇太后一死,皇帝便贬逐黄裳,自朝廷以至民间,人人心头都罩上了一层暗影。“
皇帝又要行新政了,又要苦害百姓了!”当然,也有人在暗中窃喜,皇帝行新政,他们便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
这时朝中执政,都是太皇太后任用的旧臣,翰林学士梁林向皇帝上一奏章,说道:“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对北主亦与宰相议曰:南朝遵行仁宗政事,可教江北留守,使边吏约束,无生事。”陛下观敌国之情如此,则中国人心可知。今陛下亲万机,小人必欲有所动摇,而怀利者亦皆观望。臣愿陛下念祖宗之艰难,先太皇太后之勤劳,痛心疾首,以听用小人为刻骨之成,守天祐之政,当坚如金石,重如山岳,使中外一心,归于至正,则天下幸甚!”
赵昀越看越怒,把奏章往案上一抛,说道:“痛心疾首,以听用小人为刻骨之戒,这两句话说得不错。但不知谁是君子,谁是小人?”说著双目炯炯,凝视梁林。
梁林磕头道:“陛下明察。太皇太后听政之初,中外臣民上书者以万数,都说政令不便,苦害百姓。太皇太后顺依天下民心,既改其法,作法之人亦有罪当逐,陛下与太皇太后亦顺民心而逐之。这些被逐的臣子,便是小人了。”
赵昀冷笑一声,道:“那是太皇太后斥逐的,跟我又有什么干系?”拂袖退朝。
赵昀厌见群臣,但亲政之初,又不便将一群大臣尽数斥逐,当即亲下敕书,升内侍孔令下等人的官,奖赏他们亲附自己之功,连日托病不朝。
太监送进一封奏章来,字迹挺秀,却是黄裳写的。
赵昀道:“这人倒写得一手好字,却不知胡说些什么。”打开奏章,只见疏上写著:“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矣。”
赵昀道:“我就不爱瞧你这大胡子,永世都不要再见你。”接下去瞧道:“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
赵昀微微一笑,心道:“这大胡子很滑头,居然还会拍马屁,说我圣智绝人。不过他又说我春秋鼎盛,那是挖苦我年轻,年轻就不懂事。”
接下去又看他奏章上写道:“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由是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