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灯光满帝城，香车宝辇溢通衢。因是中秋之夜，今夜的王都可谓灯月交辉、游人如织。

放眼这十里长街，赏花灯的，耍杂技的，叫卖小吃的，饶是显贵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不免要被这美景良辰迷了眼。

而此刻王都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几个披着灰布斗篷的身影踏马而至。才刚经历过长途跋涉，赶在日落后进城的这一行人在斗篷下的面容都略显着疲态。

维秋一声口哨勒住缰绳，登时身后余人也一起下了马。

“鸣夜、啸晨，你们二人先去打点好。”

身后两名穿着劲装的青年男子闻言，上前牵过马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维秋摘下斗篷帽，露出一张因疤痕遍布而略显狰狞的脸。他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鬓发和衣衫，向小河对面的灼灼灯影和熙攘人群望了去。

一阵凉风吹来，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如今世道纷乱，各国之间战事不休，而北澜国的王都却如同与世隔绝一般，还沉浸在曾经歌舞升平的美梦里。

看着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池，他原本沉静如同深井般的心底涌上了一丝不甘和愤怒。

“师父怎么又咳了，打紧吗？”舒岚担忧的询问道。

他止住思绪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粗粝的布衣，披着斗篷，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但她面纱之上露出的那双翦水秋瞳却有如山涧清溪，至深至浅，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躁动，治愈一切不安与痛楚。

是了，一切都是因为舒岚的存在，他才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至今。

维秋揉揉了她的发，温柔地说道：“无碍，你看，你最想来的王都到了。”

……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的便继续启程。他们始终远离灯火通明的主街，穿梭于盘桓交错的小巷之中。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舒岚虽然对远处那些叫人目不暇接的熙往摊第好奇不已，一双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维秋的背影。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自己和师父的最后一段路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舒岚觉着在这偌大的都城中快要绕迷糊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抬眼望见不远处街角站着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模样十分鬼祟。

那小厮见她二人走来，远远的便点了点头，似乎与维秋相识。

小厮神神秘秘的拐进一旁的小巷，维秋也带着舒岚紧随而去，在那小巷里拐了几道弯，随后推开了一道虚掩着的门，果然见那小厮守候在此。

他们从后院上了二楼，舒岚这才发现原来此处是一座酒楼。小厮先引着维秋进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又打开对面的门，对舒岚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小姐，热水和衣物都已在房中备好。主子吩咐您沐浴梳妆后再去对门儿一道用晚食。”

师父就是厉害，哪儿都有人脉。

见小厮走远，舒岚解脱般的赶紧摘下斗篷，拢了拢因为汗水而沾湿在一起的头发，才刚进门，视线就被桌上的物件给吸引了。

她快步走上前，那是一套纱料的对襟纱襦，丁香色做底，缂的是玉兰花的样式，做工瞧着颇为精巧。旁边还放着一枚点翠流苏桃花簪，一些胭脂黛粉和……

一把玉剑？

舒岚抬起那把玉剑，却见它长四尺三寸，在月光下散发着雾灰色的光芒。剑鞘以流云浅雕为饰，剑柄与剑鞘交界处的曲线如流水一般变幻。剑尾则由一把玉钩雕成新月的模样，底端绑着一条由鹤羽做成的长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