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西侧的牢狱,高墙陈旧,大门紧闭。林子达站在门口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来叩门。
狱卒接过他递过来的铜板,将他领了进去。
阴寒昏暗的牢内,周云兰披头散发,坐在墙角。
“云兰。”林子达攥紧了手中的休妻书。短短不过几日,平日里皓齿明眸暗香盈袖的周云兰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眼神空洞,面容枯槁,呆若木鸡。
听到有人叫唤,周云兰转过头来,看清楚是林子达,她立刻起身冲了过来抓住栅门:“夫君,快叫他们放我出去!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啊!这里又脏又臭,还有老鼠,我好害怕!”
浓浓的臭味随之而来,林子达将带来的食盒递了进去,又退后了一步,艰难地答道:“云兰,你能不能出去,要看大哥和曹姑娘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大哥,他还有脸做大哥?都是他的错!他窝囊,无能,害惨了妹妹,害惨了我,害惨了我们全家!”
“曹小野那个贱皮子,勾引这个勾引那个,她就是罪魁祸首……”
周云兰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话,听得林子达恨不能堵住她的嘴:“云兰,你怎么还那样糊涂!”
“林子达,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为大哥和曹小野说话吗?你有没有良心?我在这里都几天了,你不赶紧想办法放我出去,那你来做什么?难道你也看上那个贱皮子了吗?哈哈哈哈她可真有本事!要全太白县的男人都围着她转才满意吗?”周云兰的嗓门越来越大,旁边的犯人都伸长了脖子来听。
“够了!若不是你望陇得蜀恶欲膨胀,怂恿妹妹们去攀高枝,会和曹府结下仇怨吗?若不是你恣意癫狂弑杀亲兄,还中伤曹姑娘,你会落得如此下场吗?我不是来救你出去的,我是来告诉你,我要休妻!林家经不起你这般折腾,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情再无瓜葛!”林子达低声吼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任由周云兰在里头呼天抢地,林子达径直去了衙门里,一刻也没有耽误,将休妻书上报登记除籍。
周大少在百草堂几位伙计的照料之下,恢复了些精神,听林子达说已休妻一事,他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听闲话。
林子达叹了一口气,几个月光景,好好一个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散了。
回到悦泉居,他吩咐厨子做了一大桌子菜,又让人去叫王瑞阳。
医学院马上要招生,王瑞阳忙得团团转。听小厮说林公子一个人在喝闷酒,只得放下了手头的活,去悦泉居找人。
他到的时候,林子达已经喝醉了,又是哭又是笑:“哥,我把周氏休了!休了!你看我像不像个笑话?你说,当初,你要是早早娶了周三,咱俩的今天,是不是又不一样?不对,你就不该娶周三,周家就没一个好的!我林某人瞎啊,怎么会娶了那么个玩意儿?”
“过去的事,还提这个做什么。”王瑞阳抢下他手中的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他也想大醉一场:“该断则断,免受其乱,你比我强,哥敬你一杯。”不过他终归不敢多喝,劝慰了一会,起身回学院。
林子达哭哭啼啼跟着爬进了马车,抱着靠枕抽泣了一会,又笑:“瑞阳哥,往后,咱俩娶媳妇,可真得好好相看,免得一个不留神就把全家都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