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云寨回来，陆白每天吃的都是清粥小菜，喝的都是黑苦汤药，觉得简直是人间末日，直到前几日停了药这才好了些，但是饭菜却还是照旧的寡淡无味。此刻扫眼放在桌上的菜，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辣子鸡、樱桃肉、油酥排骨……心中微微一动。

郑成夜替自己和陆白各斟了一杯酒，迎着陆白的目光，问道：“怎么？”

“没什么。”陆白端起酒杯，仰头便将一杯酒灌了下去，入口又苦又辣，那感觉非常不好，连声咳嗽了起来，小脸憋得通红道：“这酒怎么是这个味？又苦又辣。”

郑成夜见她难受，将早已准备好的锦帕递了过去，道：“酒可不都是这个味。”

当然自己不小心加了一点别的东西，所以会更苦一些。

陆白摇了摇头道：“可我小时候喝的不是这个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郑成夜问道。

“甜甜的。”陆白想了想，眼中闪烁着光芒，肯定道：“小时候，娘亲自己酿了酒，那味道可甜可甜了，但是娘亲说小孩子不能喝多了，就给我吃了一口，便藏了起来。可我这么聪明，怎么藏得住，几下便被我找着了，那么大一坛……”

陆白放下酒杯，用双手虚围了一个圆，想要告诉郑成夜到底有多大。

郑成夜饶有兴致的看她说话，默默的将她面前的酒杯再次斟满，问道：“你都喝完了？”

“没有，我就喝了一碗，然后就醉了，睡了一天一夜，可把娘亲急坏了，在我身边守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睛突然暗淡下来，半垂了眼帘，端起酒杯又是一口。这酒是真的辣，辣的人眼泪都出来了，也是真的苦，苦的人心里都发涩，想起娘亲每次饮酒的样子，嘴里低声念道：“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你娘亲很好。”郑成夜见她突然神色黯然，又问道：“你，可是想你娘亲了？”

陆白放下酒杯，抬起眼帘，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笑道：“说不想是假的，但逝者已逝，再怎么想也不能见到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过得更好吧，娘亲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说完陆白自己在心里默默的再次点头肯定。

突又身体前倾，凝视着郑成夜的脸，一脸疑惑道：“师兄，我总觉得很多事你不曾问过我，我也不曾对你说起过。但是每次向你说这些，你从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都知道。”郑成夜道。

也是，他和师父关系那么好，很多事自己虽从来不向别人说起，但是师父肯定早就告诉他了。想到这里，陆白感觉豁然开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将空杯举到郑成夜面前，等着他再给自己满上。

如此又喝了三四杯，郑成夜掂了掂酒壶，觉得陆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准备今日就到此为止，看着又举到自己面前的空酒杯，不觉好笑。开始还抱怨这酒又苦又辣，怎么现在还喝上瘾了。

只是这酒本来就准备得不多，给她喝只是为了提升溶在酒里的燕青蛇胆药性，现已全部进了她的肚子，哪里还有。况且以她的身体情况，也实在不宜多喝，郑成夜笑着将她举起的酒杯按下，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谁知听到这一句话，陆白很不高兴的一拍桌子，道：“师兄，没想到你这样小气。”

郑成夜仔细打量陆白，神色如常，甚至眼睛比平日更加清明，但依旧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陆白非常肯定的回答，自顾自的将桌上的酒壶提起来，想往自己的杯里倒酒，摇了几下，一滴也没有倒出来，撅着嘴十分不高兴的打开壶盖往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