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府邸,几乎是马不停蹄,终于在夜晚降临前抵达的商家家主商九思翻身下马,神色颇为复杂。
商慎之跟着下马,调侃般地开解着父亲,“一没御赐匾额,二没官宦象征,有什么好看的。”
商九思哈哈一笑,感慨道:“还以为这辈子回不来了,没想到啊!”
商慎之轻笑道:“好好锻炼一下,今后你没想到的事情还会很多。”
商九思哈哈一笑,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我儿有大才,今后惊喜还会更多!”
商慎之:......
说话间,从大门之内,匆匆奔出一个身影,那发自肺腑的激动却在众人面前,却在两人面前如近乡情更怯,又如被礼教所束缚般,生生停步,看着商九思和商慎之,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看不过去的商慎之默默在商九思的背后推了一把,“上去抱一下啊!孩子都有了,你主动一点!”
商九思被推了个踉跄,看着自家夫人,迟疑着张开手,商母便如飞鸟投林,撞入他的怀中。
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如此亲昵的商九思也被这份温情感动,身体从僵硬中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夫人的后背,“让你受苦了。”
这不说还好,一句话更是让商母的委屈和担忧随着泪水止都止不住。
商慎之微微一笑,然后目光看向门口那群脚步迟疑的人,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但僵局总是要有人来打破的,那些理亏的人自然就不能那么在乎面子,利益上的被动也自然会造成行动上的主动,族老们迈步上前,堆着笑脸,开起了口。
“咳咳,大郎,此番辛苦了,商家能够平安度过此劫,大郎你功不可没啊!”
“是啊,我商家能有大郎,实在是祖宗积德,全族之福啊!”
“当日我就说了,能救大哥的,只有大郎,如今看来我这老眼还没昏花嘛,哈哈!”
“我从小就知道大郎的不凡,别看大郎平日不问世事,游戏人间,但内秀着呢!”
听着众人这般言语,商慎之并没有直接发作。
倒不是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一个成熟的处事框架之下,没有这样的考量。
若他真的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或许直接就当场打脸,臊得对方下不来台了。
但他已并非那样的少年心性,同时,他还得顾念着自己的父母。
他扭过头,看着刚刚腻歪完了的商九思,“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只是朝着诸位族老淡淡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
而众人不仅没生气,还如释重负般纷纷送别。
“哎呀你看大郎这不骄不躁的样子,再想想我那有点成就尾巴就翘上天了的逆子,简直是羡慕啊!”
“可不是么!别说小辈了,若是我立下这样的功劳,怕不是得绕着商家跑几圈宣扬一番,大郎这淡然自若的心性,真的是太不凡了。”
“能有大郎这样的晚辈,我商家之未来,有望了啊!”
听着一向看不起商慎之的众人如此阿谀奉承,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商九思嘴角扯了扯,“诸位,受累问一句,你们当日到底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
回了府,商慎之和母亲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体贴的俏婢服侍下,好生沐浴了一番,洗去风尘和疲惫,惬意且舒坦地靠在了房中的软塌上。
把玩着那块韩侍郎赐下的令牌,这几日的种种又浮上心头。
在尘埃落定之际回望起来,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心绪也是同样复杂。
韩侍郎的此番造访,看似理所当然,但在回程路上被商九思告知了不少细节之后,熟知权力暗斗的商慎之还是从中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来得突然,要求离谱,左右为难,更关键的是,还让这位兵部二把手愁得茶饭不思,你要说这真的是兵部自己的意思,鬼才相信。
但若是来自更高层级,对方是什么身份?用意又是在哪儿呢?
是针对韩侍郎本身,还是他身后的军方乃至于那位已经归隐不问世事的军神?
抑或又是边军的某位大将,比如这位执掌三郡军权守卫北境门户的武将军?
若真的背后有鬼,自己这一番自保之举,或许就已经踩进了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