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洛阳已有一段时日,目睹的人和事不少,自然知道一些青年世家子弟的虚浮无为。
不成想,大名士陆机之子陆蔚,却与那些尸位素餐之徒截然不同,其身形仪姿、处事方式又及才华名气,当真是世之少见。
“浅薄拙作,贻笑大方了。”陆蔚客气道。
队列启程,陆蔚本欲给祖逖寻一匹马,然而祖逖坚持伴在长沙王遗身旁步行。他深感祖逖守义,于是不再强求。
入城之后,这些长沙王的旧部按制都需收押,等候发落。
陆蔚特别允许刘佑留在长沙王府守灵,并遵照父亲陆机之令,调派了五十名兵士保护长沙王府。至于其他的长沙王旧部,则先押在武库闲置的库房里,传令善待。
往后几日,西师匆匆撤退。
陆蔚命人找来幸免于难的一些禁军小将和司空府人,核对了司马门、三省台及司空府的名册,大抵推断出张方劫走了此间宫人五百多。
庆幸没让这厮攻入内宫,只怕到时候遭殃的人可就更多了。
不过,数月之后的洛阳全城调查,也统计出另外一个结果。即便张方此番没能侵掠太多宫人,却是劫夺了不少平民百姓、王公富户家的女子,粗计也有七、八千数。
乱世之下,除了唏嘘,别无他策。
在等待成都王抵莅洛阳的最后几日里,陆蔚特意多次邀请祖逖到司马门行辕对谈,祖逖多会应邀前来。
二人自是由《马说》一篇开始了话题,渐渐地,也探讨了一番今日时局,再到后来,甚至还推论起往后数年的可能性。
祖逖一开始只是简言简说,几轮会面后,他发现陆蔚并无邪思,纯粹是关心时下。
这让他忆起了多年前的一位知己好友……于是,自己也随之知无不言了。
寻了机会,陆蔚试探了祖逖今后的打算。
祖逖叹息,此等罪身,若侥幸不坐罪身死,只怕也很难在出仕了。言里言外,多多少少还流露出了这些年里,对司马诸王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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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七,成都王司马颖的王驾渡过黄河,抵洛阳北郭。沿途自有河北大军留后部队的戒护。仪仗亲卫约有三千人,铺天的王旗迎风招展,盖地的属车轰然行进,阵势恢弘。
因天色过暗,王驾暂时没有急着进洛阳,就近宿在了北郭的军营里。
不日之前,北师依照河北大都督之令,大部陆续撤出内城。那些留镇北郭的将领,听闻大王莅临,自是少不了前来迎驾,奉上牛羊鲜肉及美酒,为大王洗尘。
北师大破洛阳,成都王接连几日欢喜不已。
来时的路上便已经有不少州郡的世贵、郡县王公,夹道拜贺,使得原本五日的行程,因了这些人的盛情招待,终究还是耽误了两三日。
今日诸将来迎,成都王便又在宿营里设了宴,与这些将军们提前庆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