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尘和伊兰和凯瑟琳在新家的客厅里待着。八种不同颜色的元素水晶在客厅各处发着光,拥有黑与白的纹路的瓷砖铺满了此处。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木制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显示着10:12。
温暖的白色阳光从大门方向的窗户洒进客厅,照在客厅中心的茶几和三张沙发上,也照得地板上的纹路如同清水波光粼粼。
客厅的沙发上,萧墨尘拿着一本法律学的书在读,凯瑟琳拿着一本植物学的书在翻阅。
伊兰以最舒服的姿势在萧墨尘身上躺着,她的喉咙和鼻腔时不时传出惬意的呻吟和甜蜜的梦话。
三人这么安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凯瑟琳责备地说:“就是因为萧墨尘你太宠伊兰了,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假如之前你没有反应过来,你的脊柱已经被她砸断了。”
“她是我姐姐嘛。”萧墨尘回答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用手把搭在伊兰脸上的黑色发丝挑开,眼神柔和地注视着伊兰的睡脸说:“假如没有她我已经孤独地死在战场上了。她喜欢被我宠那我就宠她。反正也没有影响到别人。”
凯瑟琳放下书,皱起眉看着萧墨尘说:“你至少也考虑一下自己吧?”
萧墨尘也放下书,看着凯瑟琳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不希望你说那句话,也不希望你为了阻止我而采取行动。
“我拥有能让你说不出刚才那句话的说辞,也有让你无法阻止我的方法,但是我没有说也没有做。因为你提出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已。
“我知道在什么时候你会阻止我。那个时候我就会拿出那些说辞和做法。即使最终会伤害你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在所不惜。
“我必须说的是,我并不是同时被赋予了力量与使命,我是为了自己想做的事在寻求力量。”
听到萧墨尘的话,凯瑟琳先是一阵震惊。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凯瑟琳的问题似乎让萧墨尘感到了安心,他的语气从严肃变成了平静:“我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紧密相连的,为了珍惜自己重视的东西,必须珍惜这个世界。魔兽、人类、精灵、自然,这一切都应当珍惜。”
说到这里,萧墨尘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凌厉的视线注视着凯瑟琳的眼睛:“为了想做的事,我必将伤痕累累地前行。你要阻止我吗?”
凯瑟琳用力摇摇头,说:“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想这样做。你的思想到底是怎样形成的?”
不想萧墨尘竟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自嘲和坚决。萧墨尘回答:“这还不简单吗?世界本身就是为了让生命满意而存在的,生命为了自己满意的世界而行动、思考、影响。想要把世界变成自己满意的样子的想法让生命学习、工作、改变,甚至破坏、杀害。
“我也是无数普通的生命的其中一个。只是我满意的世界恰好会造福许多生命而已。”
咀嚼了萧墨尘的话语后,凯瑟琳说出了她不断从萧墨尘身上看到但又因为不可思议所以不断否认的东西:“也就是说,你天生就想‘拯救世界’,对吗?”
“没错。”萧墨尘点点头说。“我意识到伊兰是我姐姐开始就认为只珍惜自己重视的东西是不行的。因为假如世界危机四伏,不可能有东西防得住来自整个世界的攻击。所以,只有珍惜这个世界才能真正珍惜自己重视的东西。”
看着萧墨尘的眼睛,凯瑟琳认为他不是在撒谎,所以她松了一口气,说:“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把‘要保护自己姐姐就必须拯救世界’说得那么宏大,害我担心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担心了那么久。”说完,凯瑟琳“呵呵呵”地笑了几声。
萧墨尘感觉自己好像被嘲笑了,所以皱起眉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心理有问题?我说的都是正常人经过思考可以认识到的事实,哪里跟心理问题搭边了?”
凯瑟琳恢复平静的表情说道:“嗯。应该是没有吧。”然后凯瑟琳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让萧墨尘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来到中午。伊兰坐在餐厅的餐桌旁,趴在餐桌上用手指把一枚硬币在桌面上当陀螺转。
坐在伊兰对面的凯瑟琳皱起眉说:“伊兰,不要在吃饭的桌子上做这种事。”
伊兰伸手抓住正在旋转的硬币,嘟起嘴说:“你总管我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妈。”
见伊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已经收起了硬币,凯瑟琳表情缓和地说:“我虽然不是你妈,但我也是你弟媳,是你的家人。关心家人是家庭成员应该做的。”
伊兰把硬币收进口袋,靠到椅子的靠背上阴阳怪气地说:“你跟萧墨尘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们还真般配呢。”
听到伊兰说起萧墨尘,凯瑟琳顿时有了兴趣。她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萧墨尘,说:“萧墨尘他从以前开始就是现在这种性格吗?”
伊兰挠了挠后脑勺,说:“可能……不是吧。”
凯瑟琳追问:“怎么这么模棱两可的呀?”
伊兰不以为然地眯起眼睛说:“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啊。”说着,伊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在做饭的萧墨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虽然不记得他那时性格怎么样,但是好像还记得一点遇见他的时候的事。”
为了不打扰伊兰的思绪,凯瑟琳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
“嗯。那个时候……”伊兰把双手放到桌子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平放在桌面。
凯瑟琳被伊兰的话吸引,于是朝她那边靠了过去。
伊兰本来也是没有父母的人,一直都过得很艰苦。十几年前的秋天的某一天,梧桐叶落满街道的时候,伊兰在战场上拾荒,看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站在燃烧的废墟前的灰色头发的小男孩。小男孩虽然身上满是灰尘,却没有受伤。
赤红的火焰在男孩紫色的眼睛里跃动,似乎要穿过瞳孔焚烧他的大脑,烧尽他的心智。
本来伊兰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但是她鬼迷心窍地把男孩带回了自己的窝棚过了一晚,还把自己藏着准备过冬的食物给他吃了一点。
第二天天还没亮,伊兰醒了过来,男孩也在同时醒了过来。
伊兰离开窝棚去拾荒,叫小男孩看家。男孩只是点头,没有回话。
因为要养两个人,所以必须要捡两个人的份。从前下午太阳还挂着的时候伊兰就可以回去,现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伊兰才回到窝棚。
走到半路上,伊兰问到了血的味道。伊兰顿觉不妙,于是扔下自己拾荒的袋子飞快地跑回了窝棚。
然而,她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窝棚前方躺着一个成人男性的尸体和一头猎犬的尸体。他们身首异处,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窝棚前方,灰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男孩拿着一把银光发亮的小刀沉默着直立着。男孩的手上身上沾满了血,但他的衣服依旧没有一点破损。
伊兰认识那个死掉的男人。他是个“有门路”的人,可以从“文明世界”把食物、衣服、器具带到这里和拾荒者们交换。他养的那头恶犬非常聪明,可以辨认出人的居所以及居所主人与居所的距离。
那个男人经常趁拾荒者不在的时候偷窃,假如被发现就直接明抢。男人拿东西的时候专门挑最有价值的。可是拾荒者们除了从他那里换来的食物之外,还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在这之上,男人还会把从拾荒者那里抢来的东西再交换给同一个拾荒者。拾荒者还只能边流泪边接受。
“文明世界”的人是不屑于与拾荒者交流的,他们只觉得拾荒者都是罪犯或者好吃懒做。殊不知领主们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领地的流离失所者,保证“政绩考核”的分数,根本不会接受任何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普通人。甚至会随便找个理由把罪犯、乞丐、残疾人、重病患者扔到自己领地之外,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这里的拾荒者们需要那个男人,需要他带来的东西。面对那个男人的欺凌只能忍气吞声。即使想要反抗,也不可能赢过那个男人养的恶犬。
然而现在,那个男人死了。和他的恶犬一起死在了灰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男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