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五章 冤案(1 / 2)第二歌首页

什么?我瞪大眼睛,将信将疑道:“普天下姓氏相同的多了去了,总不会因为这个,就给人定罪吧?况且,况且……”

况且那三位文臣不是无罪冤死的吗?我本想这样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下去了。这里不是现代……即便是冤死的,但当年圣上要他们满门抄斩,有一人活着就是违抗军令不得不死。

卿吟撇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个中内情,只有那个暗地告密的人和县令了解。”

“那……若是查不出证据来,季苍夫子就没事了吧。”

“有点悬,我听家里跑货下人说,此事虽属开曲县初管,但临县开原县的县令也搅和进来了,好像是因为,他们县里前不久莫名其妙出了一条天示。”

“天示?”

“开原县不久前有一处池水突然干涸,池底露出了一块通红的石头。这便罢了,那石头上面还写的有字,据说意指有险乱之象生于东南地,算起来,开曲县钺氏镇就在开原县东南方向,时间也和告密之时刚好对上。”

我叹了一口气,什么天示,根据我在现代学习的历史,这种事出现,一般都是人为设计,为造反或诬陷扯个幌子,还推说是上天旨意。但看卿吟这神秘兮兮的模样,似乎还是有所忌惮的。若是连她这种不羁性格的人都半信半疑,那这里的人多半也会相信一些吧。

可是,季苍夫子来自南屿,常年游学,只近两年在钺氏镇教书育人,若是那天示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何会在开原县出现,又为何要针对他呢?

“眼下是什么情况?”我心中有点焦急。不同于卿吟,我毕竟在季苍夫子身边学习过一段时日,对他的风骨学识极其敬佩,实不想这等嵇康般郎艳独绝的人物被人诬陷,遭遇不好的结局。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卿吟回道,又补充了一句,“除了茶楼陶家,我家跑货下人信息最灵通,估计现在能传到外面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些。”

茶楼?我想起卿吟刚提到,陶正正在为季苍夫子的事跟他爹抗争,那他是否会知道点别的消息呢?

我望向卿吟,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晃了晃脑袋,“陶正被他爹关着呢。”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了秋香的声音,“小姐,陶家的大公子来拜访你,现在在将军府门口,外院王伯让我来问你,可方便见吗?”

我和卿吟面面相觑,她脸上露出讶然的表情,口中嘟囔道:“真是神奇,说什么来什么。不过,他即便能出门,来找你干吗?”

我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但是眼下他来的正好,我正好可以问问季苍夫子的事情,于是对秋香道:“快请他进来。”

“小姐,是请到前厅,还是……”

“就请到我屋旁的小侧厅吧。”

秋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我和卿吟性格都不像一般人家正经的大家闺秀,所以平时并不拘泥,聚在我屋内说话的时间多。

可是,陶正是个大户人家的成年男子,又循规蹈矩的,即便我屋内有屏风隔了内外,但毕竟是女子闺房,请他进来不合适。前厅的话又太大,门前下人们人来人往,不便说话。好在我屋旁有间小小的侧厅,用来谈话正好。

我和卿吟过去等了一会儿,秋香就带着陶正匆匆过来了。

陶正见到卿吟,略微有些讶然,但依旧恭谦行礼后坐下。

他从读书时起就是道德典范,如今依旧举止有度。可细细看去,那面容端正的脸上,眉心不自觉地微蹙,倒不似往日那边一丝不乱、镇定自若的文士风范。

“陶正,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今日还能出门?”还没等他开口,卿吟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陶正默了一下,沉声道:“我请阳弟帮我,才能出来。”顿了顿,又道,“你既然知道我被禁足,那原因也该知晓了吧?”

卿吟点头,坦言道:“我上次看见你和你爹争执,就去……打听了一下。现在,我和且歌都知道季苍夫子的事了。”

他眸色一瞬黯淡,半晌,开口道:“知道了也好,我也省去前言。”

“可我们只知道季苍夫子被送去了开曲县,具体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陶正摇摇头,无奈回道:“前几天,季苍夫子因身体不适,跟书塾这边告假了两日。可是两天后却还一直没来。我平时里帮他负责杂事,自然要上门打听。夫子家人无人应答,旁边一个邻居小声告知,说他偶然之间,瞧见季苍夫子夜里被开曲县的官兵秘密带走了。”

陶正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后,我便着人刻意打听。才知有人举报,说夫子应了开原县的天示,是乱臣后代,有不轨之心,被带去审查。可是,一连几日过去,夫子案宗没有传出半点消息,其安危实在难测。”

他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担忧:“我本来准备上书开曲县县令,坦言为夫子作保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他身边,夫子虽为人洒脱、不拘凡俗,但绝不是谋乱社稷之人。可我听茶楼有人暗中提到,天示的谣传已被呈到圣上那里。如是这样,我一个商贾之子孤身前往,说话定然毫无分量。于是,我去请求我爹,想借用他多年为商的官场关系,探探虚实,并协助夫子解除牢狱之灾。但……我爹说,这种事我们家绝对不能沾惹,不但不肯出面,甚至还把我关了起来。”

卿吟皱皱眉,理所应当道:“你爹说的没错。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跟权势抗争,即便是开曲县的小小县令,也得罪不起。况且,这事跟江山社稷有关,还有水中天示,哪怕是谣传,也能轻易就毁了多年家族积累。”

“你此言过于自私。”陶正脸色骤然涨红,眸中划过一丝不悦,颤抖着说道:“我自小通读圣书,学圣人礼,遵贤者言。如今师父有难,我一介学子,只明哲保身,不理不问,与那些丝毫没有启蒙开智的人有什么区别,甚至……甚至可说是个势利小人。”。

“陶正,你别激动。”我连忙安抚道:“卿吟家也是做生意的,说的也有道理。”

“哼,你现在妄自逞强,等到时候,你卷入其中,危及全家性命,看你还有没有现在这副气势。”卿吟冷嘲道。

她虽然是个富家小姐,平素里肆意妄为,但经过一年走商,心智成熟了不少,尤其是见的人情世故多了,想的也不免比只在钺氏镇钻研圣贤书的陶正更加现实。

陶正起初面上有些恼怒,额上爆出青筋,定定看着卿吟不出声,但他也不是愚昧之人,过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神情不定,迟疑开口:“夫子是被人诬陷,并非实罪,又怎么……怎么会连累到我们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卿吟不依不饶道。

见两人僵持着,我有心缓和气氛,同时却也有事要问,便插口道:“陶正,你今日好不容易出门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陶正张了张嘴,眸中黯淡,沮丧地垂下头去。

“我明白了。”卿吟看他这样,眼睛一转,直言问道:“你是不是想来找且歌,利用她的郡主身份增加分量,跟你一起上书去救季苍夫子?”

陶正身躯微僵,应是被说中了心思。但他立刻半垂眼睑,低声道:“原是如此,可现在……就算了,我纵使力微不济,也不想连累家中和韩小姐。”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来,脸上一片灰暗,“卿小姐,你也许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今日贸然叨扰,这就告辞了。”

“你等等。”我见他这颓态,有些不忍,“我没说不帮忙。”

他猛地抬头,眸中掠过一丝惊喜,但转瞬又消逝在黯淡的眸底,迟疑道:“可是……”

“且歌,这个忙你帮不了。”卿吟却丝毫不顾及陶正的感受,一把拉住我,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面上有些讶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肯定,但还是轻声提醒道:“季苍夫子也是我的老师,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出手帮忙。”

“如果你以郡主身份去见县令,没准会害了夫子。”卿吟言语清晰地说道。

“为何?”我和陶正俱是一惊,问道。

卿吟一撇嘴后,正色道:“你们忘了季苍夫子被扣的是什么罪名?且歌的爹又是什么身份?若是圣上不相信谣言那套便罢了,但凡他有一丝怀疑,且歌的爹又是国之大将,重兵在手,那季苍夫子勾结重臣,意图不轨,岂不是很容易被无中生有?”

她说的话,我之前并没有想到。此时听到,却是愣在当场,后知后觉地冒出冷汗。

在场的人,没人比我清楚,当今的圣上是个多么疑心、忌惮重臣权势的人了。

我虽自诩在这个时代已有时日,思维方式和这里的人越来越像,但还是刚回家没多久,轻易就忘了这等隐晦的关系。

陶正虽未经官场,素来坦然正色,却也不傻,一瞬就明白卿吟所言不假,面上颓色中又多了几分惊白。

“那,那我……”他躲闪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我这便回去了,你们只当我没有来过。”说罢,转身要走。

“你要自己去上书?”我叫住他。

他脚步一滞,默了片刻,缓慢却坚定地点点头,“夫子在此无亲无故,若是我不能略尽绵薄之力,他一但有什么闪失,我定会终身后悔。”

“你也别急。”卿吟也有些感动,难得缓和了语气,轻声道:“我说的不过是一种可能,提醒你不要冒失。且歌虽然不能以郡主之名和你一起上书,但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的。”

我也随即点头道:“对,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让我们再想想办法。”

陶正望着我们,没有回复,却忽然工工整整长鞠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卿吟走后,我独自在府内园子里站着思考,愁眉不展。若是之前,这事还可以问问陆青,可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我毕竟不是这里人,不尽然了解君臣间的利害关系,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来,只能徒增惆怅。

就在我不自觉的长吁短叹中,余光瞥到娘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

“我叫了你好多声,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娘嗔怪道。

“没什么。”我连忙应道。

“我听说,陶家老大今天过来找你。”娘漫不经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