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封兄宽慰,我们也是如此想的。”陶正礼貌回道。
“那你们还要去开曲县么?”
“县令大人有令,自然是要去的。”
“就你们两个?”
陶正默了一瞬,看向我,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封无顿了顿,道:“若是此事需要保密,不便找人陪同,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吧。”
“啊?”陶正面上虽有讶色,但这一声低低的惊呼却是夏晓发出的。
她下意识一把拉住封无,余光看了我们一眼,垂眸缓缓道:“胭脂坊有很多事呢,你走不开吧。”
“晓儿,你不用担心。”封无低下头对她温柔笑笑,耐心解释:“陶公子平素助我许多,韩家小姐也曾帮过我,夫子也是我的老师。”
言罢,转向我们:“这次去开曲县,我陪你们吧。开曲县虽然不远,但外面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太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陶正微微一愣,继而沉默着拱手一礼。我也不禁颔首致谢,心中有些意外,在书塾时,他曾是最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的,如今却能挺身而出,果真和夏晓和好好,人生顺遂,显出真性来。
左右他心境的女神夏晓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
“走吧,还要问问别人。”卿吟出声提醒道。
陶正点点头,转身离开,我也匆忙跟二人作别,拉着卿吟紧随其后。
陶正让我们在原地等消息,自己一人前去询问。我反复交代他绝对不能再说出季苍夫子的事后,才和卿吟在胭脂坊附近一家小茶馆坐下,不知怎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只有我和陶正收到了这样的信。
过了一会儿,我们在茶楼等着消息,陶正匆匆过来,验证了我的想法。
“看来,我们俩是既定的。”我苦笑道。
“对不住。”陶正开口道,满脸是真挚的歉意,“早知道这样,怎么也不能让你签字。”
“是我自己决定的。再说,万一是好事,也不能你自己独享啊。”我笑着安慰他。
“是啊,刚才那位姑娘起初不就怕你吃了独食嘛。”卿吟也笑嘻嘻地打岔,一仰脸,问道,“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去?要跟家里人说吗?”
“不。”陶正迅速回道,几乎没有思考,“我找个理由说出门一趟,但是绝对不能告诉我爹,不然他一定会很担心。”
“我……也不要吧。”我皱皱眉毛,一字一顿道。我签字联名信的事没跟家人说起,此时骤然提到,也怕他们担心。
“那你们怎么去?”
“我还要想想,带上韩小姐一起。”陶正面色肃然回道。
我点点头,信任地看着他。
“我有一个主意。”卿吟忽然眨眨眼,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爹前几天提起,让我找个时间,自个去我们家附近城里的商号走访探查。不如,我就去开曲县,你们既可以跟我一起走,还可以跟家人交代,就说想和我一同去玩玩。车是自家的马车,到时我再带几个信得过的下人,不会走漏风声。”
我和陶正霎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简直如同看着救世主一般向她致谢,这个方法太不错了,无疑是雪中送炭。
“那就这么定了。”卿吟自信满满道:“你们也别担心,万一有什么不对,我会赶紧报信的。”
在卿吟的安排下,我和陶正第二天就坐着运货的马车,顺利出了钺氏镇。因为听说是跟着卿吟去她家商铺走走,娘和陶叔那边都没有怎么怀疑。
走前我们没有告诉封无。虽然很感激他的好意,可是,我们却不想因此给他带来麻烦。
到了开曲县,约莫是中午时刻。在卿吟家店铺用过午膳后,我和陶正决定拿着信去县衙门。卿吟当机立断在衙门斜对面茶楼包下一个小间,说正好能看到门口的情况,如果发现不对,她可随时向我们家中报信。
这么安排好后,我和陶正与她分别,到衙门口将信递交给门口的官差。他瞥了一眼封套,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拿着信匆匆进门上报。
没过一会儿,来了一位师爷模样的人,向我们行礼后,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他绕过县衙大堂,走了好一会儿,才停步在一间小屋前,领着我们进了厅内坐下。
“县令大人此时有事正忙,请二位稍候。”他说罢,头也不抬,兀自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我看了一眼陶正,他也有些茫然,但微微冲我点一点头,示意我稍安勿躁。我回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既来之,则安之,就先等等吧。于是,我俩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一同默默等着,也不便多交流,生怕有什么人突然进来时,断章取义听到什么不好解释的话。
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屋里坐着的我们,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经过。
干坐了一个时辰,无所事事下,我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这个小厅布置简陋,左右对称摆着四张椅子,两张茶桌,再往里去,正中摆着一个未放器物的透空架格,目光穿过空隙,可以看到后面一张略有些陈旧的屏风。许是废弃了,这屏风靠墙放着,没有立起。
又坐了一个时辰,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全挪到了屋后,门前只有突出的避雨檐投下的影子。我长久静坐着,口干舌燥,居然生出一种被遗弃荒野的感觉。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却见陶正先一步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望向门外,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县令大人召我们过来,却避而不见,这是何故?”
我一抬眼皮,压低声音回道:“也许是真的在忙,也许是我们跳过了他,选了举荐这条路,县令老爷生气了,给我们一点小小的惩罚。”
“当真?”陶正面色一肃。
“当然是玩笑。”我无奈地笑道,“不过这衙门真小气,等到这时候,连口水都不给喝。”
陶正眉心微蹙,看着我,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歉疚,“都怪我,不该让你签那个名字。卿吟早说过,你身份特殊,果不其然,这次除了主荐人我以外,就只有你收到信。”
我摆摆手,淡然道:“早说了和你无关。再说,你做正人君子,我也可以。季苍夫子是我很欣赏的老师,这时候怎么能袖手旁观。”
“可是,你不过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不比男子差。”我瞥了他一眼,“亏得你跟着夫子那么久,最该学学的,就是他那份不拘俗世的豁达。”
“不,我没有看低女子的意思。”陶正一时局促,连忙解释:“我是说,你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不妥之处。”
“好了,知道啦。你就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就算出风头,也不能让你一人出了不是。”我看他真心有些着急,故意玩笑舒缓气氛。
“二位要出什么风头?”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稳健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身着藏青官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