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想跟陶正一起承担责任吧?”卿吟忽闪一下眼睛,问道。
陶正看着我,眸中掠过一丝感动,却坚定道:“此事,我一人承担便可。韩小姐不必牵扯其中。”
“我觉得不会有问题的。”我笑嘻嘻说道:“不然我也不敢落笔,把家人牵扯进来啊。”
卿吟的手滞了一下,我毫不犹豫,在纸张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陶正,感谢二位小姐相助。”陶正眸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下,缓声说道。
“我可没帮什么忙。”卿吟摆摆手,“还有,私底下没人,你别再小姐小姐的叫了。我们认识多年,就算不是朋友,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听上去顺耳些。”
“我也是。”我笑道。虽然知道陶正一向恪守规矩,但是他一口一个韩小姐,总让我觉得如果不做到大家闺秀小姐的模样,就对不起他这番称谓。
“你们不介意,我当然是……”他局促间,居然站起来行了一个礼,抬头见我们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才脸色微微一红,点头道:“好。”
举荐信由陶正寄送了太师府,之后七八天,静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说起来,季苍夫子被带走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就连不知情的人都会提起两句,以为他是回了南屿老家。
就在不知什么情况的时候,忽然有一日,我在将军府收到了一封信,是官家差驿送来的。
司夜从宫里寄信过来,也是官驿送达,但这封信看上去和司夜以前寄的不太相同。外院王伯递给我的时候,我先是有些疑惑,继而心念一动,连忙走回屋里去拆开。
秋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手拿信纸,一脸怔愣的样子,不免问了一句:“小姐,你宫里的朋友又来信了么?”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我要去陶家一趟。”说罢,连忙套上外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正巧遇到前来串门的卿吟,顾不上跟她解释,我拉着她一起连忙走到陶家。
面对面看到陶正的神情,我这才确定,果真,他也收到了那封来自开曲县的信。
“你们收到县令老爷的信,让你们去开曲县?”卿吟这时才知道我一路疾走的缘由。
我应了一声,把收到的信递给她看,同时也看了看陶正收到的那封,内容果真和我的差不多,其中并没有说具体情况,只说举荐季苍夫子一事,县令老爷希望能见面详谈。
“其他人不知收到没有。”陶正有些忧心道:“举荐并没有经过县太爷,他为何要见我们?该不会我真的给夫子和你们惹下麻烦吧。”
我刚看到信时那一刻,确实因不明所以而忐忑不安,现在这会儿冷静下来,默默思虑片刻,反而能理性分析:“我觉得应该不是,若我们真惹下事端,县令大人会这么客气的来信请我们过去?就算不是当面抓去,也会是像夫子那样秘密带走吧。”
陶正眉心微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现在赶紧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收到这封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会更加奇怪。”
我和卿吟点头赞同,也跟着他一起前去询问。
找到封无的时候,他正好在胭脂坊里,和夏晓一起。
我们顺着跑堂的指引,一进内屋,就看见两人侧身挨着坐在一条长椅上,两颗头微微凑近,共同看着一本账本。
夏晓穿着一身浅紫的绸衫,梳着精巧的双月髻,露出清丽的面容。她那双像小鹿一样灵动美丽的眼睛微微弯起,神情淡雅宁静看向封无。封无依旧一身黑衫,因为身量较高,微微低着头,消瘦脸颊上,一双明亮长眸含着笑意,让他原本锐气的相貌柔和了很多。两人都没有说话,周身自然洋溢着一股安谧美好的气氛。
之前听刘一提起过,封无的爹胭脂坊老板林堂的夫人病后,没有很多精力照管生意,封无早就建议他爹让夏晓当上了堂管,两个小儿女之间,也逐渐回到了小时候的亲密。
“且歌?”夏晓当先注意到进来的我们,目光一扫之下,有些讶然地直直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答话,她却忽然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歉意地一笑,“哦,我听陶正说,你被封为郡主了,我刚才是不是冒犯了?”
“一个虚名而已,我还是原来的我,不要介意。”我连忙摆手,笑着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夏晓轻轻捂嘴一笑。
封无站起身对我们笑着颔首见礼,然后对当先的陶正道:“今日来,还是因为举荐的事么?”
见他这副模样,陶正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没收到什么信吧?”
“什么信?”夏晓下意识看向封无,封无摇了摇头,面色自然。
“没有就好。”陶正顿了顿,道:“上次举荐,开曲县县令来信让我和韩……且歌过去一趟,你们没收到就当没有此事,若是晚些时候收到,再来找我吧。”
“举荐季苍夫子,县令为什么要找你们?”夏晓眸色一闪,抿嘴笑道:“陶大少爷有什么好事瞒着我们么?”
“当然不是。”陶正连忙否认。
“那是为何?”夏晓一脸纯真迷茫,坚持问道。
封无低头看她,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笑道:“你啊,什么都想知道。许是有别的事吧。”
“上次我看信上没有你的名字,且歌你也参与了?能否告知我和封无是什么事么?”夏晓转向我,笑眯眯说道。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忽闻卿吟在旁一笑,道:“你别急,是有事,但不确定是好事。”
夏晓眸色掠过一丝惊异,但仍旧维持笑意,回道:“卿小姐说的我听不懂。举荐能人,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说罢,她看向陶正,目光里已经带着一丝疑虑。而封无,也跟着满不在乎地看过来。
“季苍夫子被官衙带去了开曲县,还没回来。”在两人的目光下,陶正忽的说出了这件事。我骤然一惊,原本以为他是不会说的,也没来得及相拦。
封无果真大惊,立刻问道,“夫子没什么事吧?”
陶正苦笑一声,道:“暂无消息。”
“因为什么事?”
“还不知道。”赶在陶正之前,我连忙插嘴说道。
“我们并不知情,只是依照夫子平日表现作了寻常举荐,应该不会牵扯其中吧。”夏晓忽闪着一双眼睛淡淡道。
卿吟在身边极低声音地轻哼一声。
“自然不会。”陶正郑重道,“我告诉二位这件事,就是想说,如果日后有人问起,尽可直言不知,责任我将一人承担。”说罢,行礼作别,就要赶往下一处。
“等等。”出声的是封无。
他向前一步,长眸定定看着我和陶正,犹疑道:“季苍夫子向来行事端正无误,应当不会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