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法院后,有专门的接待员指引路明非来到法庭。
就像当初他走进丽晶酒店时,有专门的接待员引路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走进这个从小在他印象中就很是神圣的地方,可该说不说,路明非只觉得这里狭窄逼仄,连周围的桌子板凳都是掉了漆的叙利亚风。
旁听席上坐满了他曾经见过、没见过的人,虽然大都叫不出名字,但他知道那是婶婶家的三亲六戚。
至于叔叔路谷城,也是他老爹路麟城的亲戚,则是一个没有。
路明非瘪瘪嘴。
“哎哎,你听五弟说了么,他刚看见那小子是从一辆豪车出来的!”
“豪车?什么豪车,不会是死要面子去租的吧?”
“我看多半是,拿九妹家的钱去租豪车,啧啧,真是凑不要脸的小混账,跟他爹娘简直一个德性。”
“大哥说他认识那个车标,是劳斯莱斯!”
“不会吧?他哪来那么多钱租那种车?劳斯莱斯,那得是千万富翁才坐得起的车吧?”
“他不会把九妹的家当全抢走了吧?待会儿狠狠的判他个十年八年的,他妈的,臭不要脸的东西,书都读到屁眼子里了!”
“我就说他路家没一个好东西,养六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那路谷城也不是东西!连保护自己的媳妇儿都做不到,当初我就不同意九妹嫁给他的!你们都不听!”
旁听席上叽叽喳喳,婶婶的那群亲戚似乎只是把这里当做了能坐着赶集的地方。
“肃静!”
一叠的爆音在这间不算大的房间内猛地炸响。
法官看着被自己拿在手中还没有敲下的法槌,又看看发出喊声的那个少年,心说你是法官还我是法官。
不过既然有人帮他嚎了这一嗓子,他也省得一笔力气,于是重重的敲响法槌。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看向旁听席上,婶婶那些三亲六戚,将那些曾经见过或是没见过的所有人脸都牢牢记在脑海。
其中有的人自然是看见刚才冲他们大吼的路明非,他们面色愠怒像是即将发动攻击的犬类。
这时候光从路明非身后照来,仿佛带着他的千军万马前来支援——
有人用力推开法庭的大门。
没有他的千军万马,也没有嗜血铠甲和冲锋陷阵的将士,那个走进来的老绅士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凡被他扫过的人无不脸颊发烫,像是抵着吹风机的出风口猛吹。
然后他收敛锋芒,优雅从容的走到路明非身后的旁听席上,安静落座。
路明非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冷笑。
他当然知道婶婶是不可能告诉那些三亲六戚,说昂热是他的叔公,说路麟城有这么一位叔父,他老路家还有远在大洋彼端的洋亲戚。
就连这场结果完全没有悬念的官司,婶婶也未必把实情告诉那些人了。
可就算告诉他们又如何呢?他们还是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婶婶那边。
叔叔也好,路鸣泽也罢。
从一开始,婶婶就只是想捡起本不该属于她的“面子”。
“开庭!”
“核对当事人身份,被告为路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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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判决为口头宣判,判决书将在五日内向你送达,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婶婶的脸色可以说是相当精彩,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还是大雨倾盆的那种:“我……没有异议。”
叔叔路谷城垂头丧气的站在她身旁,脸上则是一副早已知道结果的表情。
虽然他并不想陪她这番胡闹,可路鸣泽都已经这么大了,那每年的学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合计着要不回头把那辆小排量宝马给卖了……
那还能怎样呢?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至少得咬牙撑到路鸣泽成年吧。
要说最精彩的还是坐在婶婶身后、旁听席上的那些三亲六戚。
他们千里迢迢从不同城市奔赴此地就是要给他们的九妹撑场子,然后在那个小白眼狼败诉的时候狠狠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