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婚(2 / 2)君何思华年首页

楚烟双膝跪地,嗓音已经带上几分哭腔:“娘娘赎罪,是陛下早已料到桢王殿下会逼宫,为保娘娘安危才叫来禁军守卫麟趾宫。陛下今日午时已经命怀化大将军去城郊调兵救援,想是援军很快就会到的!”

哥哥当真反了!我猛得起身,气血上涌,两眼一黑忽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被一阵猛烈的腹痛叫醒。躺在床上,楚烟和雨笙聚在床边,一拥而上唤着我。我腹痛不止,浑身已湿透,怕是要早产了。

“娘娘别怕,雨画已经出门再去请太医了!”楚烟焦急道,“麟趾宫墙下有一处小洞,雨画已经从那出出去了。太医和很快就会到的,娘娘忍耐些!”

我摇头,咬牙道:“本宫等不及太医了,可有稳婆?本宫要生了。”

楚烟和雨笙面面相觑,慌乱异常。我腹中孩子才刚满七个月,稳婆暂未住进宫里,外头已经乱了,若是此时降生,只怕是一时半会没有稳婆在的。

见她们二人束手无策,我安抚道:“无事,无事,本宫又不是第一次生养了,照着上一回生安儿时候的规矩来便好。”

说罢,我就这剧痛撕扯下一片帷幔,堆成一束咬在嘴里。

“娘娘这是要自己生吗!”雨笙惊呼,“娘娘此刻都还未破水,胎位也不见得正常,怕是凶险万分,不如保持体力撑到稳婆和太医来。”

“公主乳母此刻在宫里,她好歹也是生养过的人,奴婢去叫她来。”楚烟匆匆撂下一句话去了。

疼痛一阵高过一阵,腹部的坠胀感渐起,我努力回想从前两位稳婆的指导,调整着呼吸。

长安的乳母到了。她只是个乳母,哪里见过这世面?见我面容扭曲,她也十分慌乱。“奴婢不敢!娘娘千金贵体,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雨笙狠狠推她一把:“如今这殿里没有人比你更有经验了。若你不敢,娘娘怕是真的要没命了!”

乳母哆哆嗦嗦地掀开我的衣裳,惊呼一声。“好多血!”

一阵剧痛袭来,我再没有精力去分辨她们说些什么,惨叫模糊不清。口中帷帐堵住我口鼻,一时间几乎窒息。我颤抖着扯下面上帷帐,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上辗转疼痛了一生一世,只觉天旋地转生不如死。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迟暄呢,他此刻在何处了?便是平反了叛乱,回宫也只会见我和腹中孩儿的尸首吧?哥哥呢,此刻又如何了?他二人,无论最后谁赢了,于我而言却都是满盘皆输。

这样想着,不禁泪流不止。我秦思合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长安也要没有母亲了!

“娘娘,稳婆来了!”抬头一看,却是湘云待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妇人出现在眼前。

顾不上对湘云的芥蒂,我瞬间感到有了倚仗。那湘云找的稳婆自然是手脚利落主持大局。

身下的疼痛已经麻木。恍惚间,我仿佛溺在渌城悠悠的秦淮河水里。两岸喧闹无比,尽是铁器撞击,惨叫嘶吼之声我把头埋进水里,不想听闻一丝嘈杂。

娘娘用力啊!加把劲娘娘!

殿下不可进入!

思合——小合——

我仿佛听见好多人在喊我。

睁开眼,依旧是记忆中大哥那双关切的眉眼。十三岁那年,我误入青楼险些遭人掐死,也是哥哥找到了我,抱我在怀里。浓厚的血腥味在喉,这已经是人生的走马灯了么?

窒息之感愈发沉重了。我想努力冲出水面呼吸,但是身子软软的就是无法做到。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我用力挣扎,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清明了些,我还躺在麟趾宫寝殿,窗前守着的竟然是一身银色铠甲的大哥!他的面上溅了些鲜血,双目赤红,此刻噙满泪水,握着我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哥哥……”我努力蹦出一些声音,却是自己都从不熟悉的喑哑。方才我实在太疼了,不顾一切地叫嚷,嗓子已经哑了。

“哥哥,我好疼……。”从没有这么疼过,哪怕是生安儿时的疼痛都已经快忘却了。为何今日这样的疼?

终于见到熟悉的人,委屈的泪水忽然落了下来。浑身黏腻之感,不知额前是汗水还是泪水,发梢全然湿透了。

“合儿,再努把力好吗?很快就结束了。”哥哥紧握我的双手,试图通过按压来促使我再坚持一下。

我点头。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努力一点点收集起体内最后的生气,我憋足了劲。头昏眼花,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斑点。

我的身体忽然空了。

终于,那稳婆将孩子从我身下拉出,抱在怀里极小一团。

“哥哥,为何迟暄不来看我?”我声音微弱。

哥哥闭上眼,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稳婆手里的孩子。

稳婆慌乱地看了哥哥一眼,又看我一眼,再次看向殿中的哥哥。“娘娘,殿下,是,是个皇子,只是还是别看了,已经没气了。”

怎会!我不信,挣扎着伸手去碰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那乳母站得远了些:“娘娘,皇子本就没有足月,皇子确实难存活。”说罢,直接将孩子抱了出去。

我用力向外抓去,却是一片虚无。哥哥抓住我伸向半空的双手,泪水随着眨眼间滑落:“合儿,那人怎值得你如此这般为他生育孩子!”

巨大的悲恸席卷而来。我的儿子,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我的渊儿。他还未看这世上一眼,便已经去了吗?今日在我腹中的最后一动,便是母子永别吗?

“哥哥,迟暄呢?为何你能进麟趾宫?你把他杀了吗?”我死死拽住哥哥的衣袖,“我的孩子没了,那我的夫君呢?”

“合儿此刻难道最关心的竟然是他吗!你对他原来还是动了情?”哥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凉薄,亲昵柔情烟消云散,“他究竟如何值得你这般为他!他已经死了!”

我努力理解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可笑,我竟然听不懂。

喉头一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