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万劫不复。”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对他的指控。

他停顿了好久，然后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在反复确认我说得是否认真。

“真的如此夸张吗？”

感知到他话里面的情绪，我收敛起脸上的严肃，扬起脸反唇相讥：“怎么，你觉得我夸张了？”

韩辰昀不会一丁点都不知道那件事情后的蛛丝马迹，若非必须，后面我不再跟他有过多的说话。

那次叫家长事件之后，我都刻意避着韩辰昀，我不再跟他讲话。

一次下楼梯的时候，碰到了韩辰昀，楼梯上下没有任何人，我贴着墙面往下走，他刚好从楼梯下面走上来。

擦肩而过之后，他叫住了我。“喂，尹之薇。”

我心里一紧，贴着墙面转过身来，警惕地问：“干嘛？”

韩辰昀看着我的反应，无奈，“你干嘛跟见了鬼一样？”

“我可不想再被叫一次家长。”

“还再纠结这事儿呢！你怎么这么放不下？”

“因为我不想再卷入到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我表情严肃，很认真地说。

韩辰昀有些无奈，也一副“多大点事儿”的表情。

“我觉得厌烦。”面无声色地，这几个字落在走廊的角落。

他脸色一沉，还没等他说下一句我已经转头快步离开。

走到楼下的时候我靠在墙角缓了一缓情绪。

就当我调整好情绪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宋云歆。宋云歆这会儿就一个人，没有了往常簇拥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

绝了，我这运气！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有时候我觉得人跟人之间的气场很奇妙，有些跟你气场不和的人，他的靠近都会让你觉得磁场都变了。

而此刻，我觉得宋云歆大概会跟我说些什么，必然是与韩辰昀相关的内容。

我觉得与她对视的几秒钟里，像是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从她歪嘴、偏头的动作里看到了不屑与嘲讽。

我向来对人的表情和动作所传递出来的情绪把握地很准。

我站在墙角，直起了身子，但是没有移动脚步。

宋云歆冷哼一声，迈开脚步向我走来，她没有停留，只是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地说：“不自量力。”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

换做平时，我可能根本不在意，还会用我那张不怕得罪人的嘴反驳几句。

但是那一刻，我没有任何的反驳，甚至觉得她说得对。

“痴心妄想、不自量力”这量子词语在我脑海里反复横跳，一遍遍提醒自己是多么幼稚。

一个高中时代，对于一个敏感又高傲的女生来说，任何的流言蜚语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而我也逐渐意识到，在高中这样一个阶段，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成为一个班级里面某个女生团体头目憎恶的对象，那么我大概率不会在这个班级里面过得好。

不得不承认，那可能是我离校园霸凌最近的一次。

很多年后，每当看到校园霸凌的一些新闻和报道，我都觉得那些隐秘的、模糊的，来自女生之间独有的性格相斥的东西，像藤蔓一样无形地在一个高中班级里爬行、默默发酵。

甚至不为同学、老师和家长所知。

我很难去形容那段时间自己的处境，也无处诉说，毫无证据的事情，说出去都无人相信。

这苦头，也只有我一个人吃下。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只要逃离，就可以重新开始。

“那你转去读文科，也是因为这个吗？”韩辰昀问我，他看着我，眼神漆黑，我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记忆力，他好像也问过我一次。

高一期末考试之前，我提交了读文科的申请表，年级的化学和物理老师对我的选择非常不解，还专门找我谈过话。

而我依然固执地选择了读文科。

妈妈没什么主见，依然是支持我的。

最后选择文理科的申请表需要全班统一上交，我记得是韩辰昀来收的表格。

他走到我的课桌前，收走申请表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然后问：“你要去文科班？”

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任何情绪，低着头“嗯”了一句。

他没有问具体的原因，大概也是知道之前我被年纪老师叫去谈话过关于文理分科的事情。

如今，这么多年后，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有这个原因吧。”我淡淡地、释怀地笑着。

我没有觉得可惜，这样的选择是我自己做出的，我也没有为这样的决定后悔，不管是之后高考、选大学、报专业还是读研究生，我都没有后悔过。

我没有做到为了青春懵懂的年纪里的一腔热血，或者为了某个喜欢的男生做出了想要跟他在一个班级里、或者默默努力一起考大学的决定。

这样的过程太过美好与幻想，是与现实不符的。

我不太想过多地讨论关于高中时候的那些事情，从那次事件之后，我就全然地把自己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韩辰昀依旧是高中时代的一抹亮色，我够不到他。但是也会在早操、午间去食堂的路上，还有去老师办公室的途中偷偷看他两眼。

这种“偷偷”也是隐秘的，会在他回头的时候慌忙掩藏起来，生怕他发现蛛丝马迹。

此后，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掩藏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