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乐康公主、谢从曲和赵熙三人也从未对皇帝有过任何怨怼之言。
皇帝登基六年,对内轻薄徭役、减免税赋、鼓励农商发展,对外设立互市、鼓励贸易、促进文化交流。短短六年,先帝晚年时的荒芜颓败之气一扫而空。在他的治理下,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他或许凉薄于一路扶持他的臣子,却从未凉薄于天下百姓。
谢从曲升为太子少师,需要处理的公事很少,比起从前倒是轻松得多。飞羽军只听皇命,无诏不出。而乐康公主自从嫁人就一直避嫌,除了偶尔带驸马与寒北将军外出游玩之外,再未与任何朝臣来往过。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懂得看清形势。
而皇帝是更聪明的人,更聪明的人懂得利用其他聪明人替他办事。
正如冲王一事,抓凶手的是谢从曲,监斩的是赵熙。
皇帝在这件事中完美隐身,不仅得了宽宏大量、兄弟情深的名,还在处置凶手上彰显了自己的雷霆手腕,让天下百姓意识到,这位一直以仁德著称的君主,原来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正当此时,庙外忽然传来几声马嘶。
鹤竹立即起身,从破窗窥去,远处一人牵着二马,脚步从容向破庙方向而来。宫儒阳就站在岔路口,见到来人反而躬身行礼。
谢钦雪道,“应该是我的同伴回来了。”
谢钦雪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我的同伴,就说明来人与岁寒三友并无交情,甚至有可能并不友好。
三人听得谢钦雪言外之意,便不等天亮,告辞离去。
谢钦雪也不挽留,送三人至门口。
看谢钦雪面色郁郁,岁寒三友便知她心系谢从曲之事。素梅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一有消息立刻传信给你。只是在此之前,你要千万保重!”
素梅“保重”二字说的很重,应该是看出谢钦雪身上有疾未愈,却不点破。
谢钦雪感激地笑笑,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只是抱拳向三人深深一礼。三人并肩而立,还礼。
“天涯路远,后会有期!”
言罢,三人干脆利落翻身上马,扬鞭策马朝洛阳方向而去。谢钦雪望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谢钦雪扭头看叶宸。叶宸也正望着远去的岁寒三友,仿佛是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感受到谢钦雪的目光,叶宸回看过去。
朦朦夜色里,什么都是暗的,唯独谢钦雪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月光下的泠泠清泉,流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叶宸走近,手指轻轻抚过谢钦雪眉间。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新疤,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叶宸的手停驻在眉梢许久,谢钦雪凝视着叶宸。
一阵风过。
“你们站这干嘛呢!”冷星衍的声音冷不丁地响在耳边。
谢钦雪猛地回过神,发现冷星衍不知何时已经栓好了马,就站在她跟叶宸旁边,眼珠子滴溜溜在她俩之间转。而宫儒阳早已进门,重新烧旺了火堆。
谢钦雪有些尴尬,“起风了,有点凉,进去吧。”说完,不等叶宸反应,就抢先进去了。
冷星衍感觉莫名其妙,“进就进吧你慌什么啊!”也跟在谢钦雪身后进去,到了门口还看了一眼叶宸,“你不进来?”
等他们二人都进去了,叶宸才长吁了一口气。刚才冷星衍突然出现把她吓到了,好在冷星衍和谢钦雪都没有看出来。
谢钦雪不知道,那天在破庙外,叶宸原本想要跟她说些什么的,只是意外的被冷星衍打断。所以叶宸早在那时候就想要对她说的话没能说出口。
就像她原本想对叶宸讲的那些话一样,没出口,便已经化成洛阳城外的风,吹到海角天涯去了。
庙里
冷星衍一坐下,就拿起酒囊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打了两个嗝,长舒一口气,“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