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

谢钦雪又叫了一声。

“我在。”叶宸握住她的手。

谢钦雪好似被梦魇困住了，眉头紧锁，嘴唇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叶宸轻声唤她，谢钦雪却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只是断断续续地叫她的名字。谢钦雪的脉息很混乱，与上次在谢府昏迷时的脉息相似，一样的杂乱无章，时隐时现。只是上次谢钦雪并未伤损，仅是安然沉睡而已。可是现在不仅内力枯竭，还困在梦魇中无法醒来。

这样下去不行。

要是没有中戒灵散就好了。叶宸自失去灵力以来第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依旧灵力充沛，可以轻而易举驱散笼罩在谢钦雪身上的阴霾。

谢钦雪脸色苍白，仅仅是躺在冰床上似乎并不能缓解她的症状。

叶冰帘一定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叶宸的手已经环在谢钦雪身下，准备抱她去找她师父，动作却忽然停住。

对了，叶冰帘。叶冰帘说过，他一身旧疾根除，功力大增，是因为饮了巫禾族人的血。

血，或许有用。

想到这里，叶宸没有犹豫，划破手指，血一滴一滴滴进谢钦雪嘴里，估摸着有半碗的量，叶宸才收手。谢钦雪也有痼疾，叶宸正不知她的病该从何处着手医治，眼下这般情形，又何妨一试。若是成功，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宸想了想，又多往谢钦雪口中滴了些血。算着有大半碗的量，叶宸才掏出一片绛血草给自己止了血。

一般来说，习武之人都忌讳内伤，外伤好治，内伤难医。而巫族却是正好相反。只因巫族体质特异，就算是只有指甲大小那么一个小伤口，若是不止血，也会慢慢流血直到失血过多而死。这大约是因为巫族血液之中先天就缺少一种凝血的物质。

所谓有失必有得。叶宸从前并不知道巫族的血对普通人会有延年益寿增强功力之类的妙用，倒是巫族史籍曾有记载，千年之前，巫族的血液确实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大概是因为有这个作用，那个时候尚生活在人间的巫族才会招致仕宦王族的追杀。

世道唯艰，适者生存。所谓行流散徙，所有生物都会根据环境变化学会改变自身以适应新的环境，不能改变自己的那些，都在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迁中被环境改掉了。恒常不变的东西注定不能在风云变幻的宇宙中长存。

巫族的祖先们显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漫长的岁月和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巫族血液里能够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微薄的、能够医治枯死的花木草植的一点点力量残留了下来。

若如叶冰帘所言，巫族的血真的有此奇用，或许谢钦雪的病她真的可以治好。

谢钦雪脸色由苍白转青白，唇边残留着一点半干不干的蓝色血迹。叶宸把被褥重新铺好，把寒冰隔在厚厚的被褥之下，掌心一丝真气游走，随着铺陈被褥的动作将被褥熨的暖暖的，才将谢钦雪安置在上面。

隔了半个时辰，叶宸把脉，发现谢钦雪真的在好转。其实也用不着把脉，从谢钦雪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就可以看出，她已无大碍，也许天亮就会醒来。叶宸心中的巨石到此时才真正放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巨大的疲惫席卷全身，戒灵散发作和消耗过度之后一直被压抑的精疲力竭和无力到此刻才爆发。

迷迷糊糊，叶宸将自己窝成一团，在谢钦雪旁边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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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叶宸走出屋子。

没有太阳，天空依然很亮。白日里，这里湖水看不出任何异样，看不出冷暖分明，就像一整个完整的湖泊。如果没有亲眼所见的话，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夜晚的雾气蒸腾的温暖湖水和冰冷刺骨的湖水是真的同时存在的。

而此时，这块如玉的湖泊附近树林和岸边栖满了数不清的鸽子。湖边小屋的屋顶上整整齐齐站着一排，窗边也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四周草地也三三两两。从远处看，整个湖边小屋都被鸽子包围了，不知道有几百只。

叶宸就是被这些鸽子的咕咕声吵醒的。

谢钦雪还在沉睡，可是体温和内息都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之前的虚脱之象，证明叶宸的血确实是有用的。于是叶宸又喂了谢钦雪几滴血，估摸着这样能让谢钦雪更早一点醒过来。

数百只鸽子里纯色的占了大半，其中白色最多，也有各种杂色，或灰或白，或翠或蓝，或麻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