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信物是我顺手偷的,之前骗了您。”鱼菲用这句坦白作为开场。
“嗯。”
“……您不惊讶。”鱼菲说,“所以您果然早就知道了。”
“猜的。”霙子牵着图乐普,又去牵鱼菲,被女孩躲开了,“破绽很多,一猜就是。”
她有点无奈于鱼菲的不配合,只好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是条去传世楼的捷径。我送你们回去,我们边走边说。”
鱼菲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显然完全坦白对她而言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干巴巴地说:“我是孤儿,出生父母就没了,后来被村里人卖给一伙风雀,跟着他们到了第二洲。”
风雀?
霙子反应过来:“这些……黑话,以后别说了。”
这是下五界部分最底层的游民间的交流方式,“风雀”就是骗子和小混混的意思。
霙子以前还在修道院的时候,见过不少混吃等死、天天来骗救济的人,这些人偶尔还会手脚不干净地偷东西。见得多了,霙子又爱观察,很容易注意到他们私下里会用一些奇怪的语言交流,听感上与通用语相近,但意思似乎截然不同。
来了学院之后,她有机会进行大量的阅读和学习,才知道那是某些作奸犯科的人互相之间的暗语,说得通俗点也就是黑话、暗号之类的东西。
当然,这之中影的存在至关重要,她不知为何对这种东西非常熟悉,给霙子提供了大量知识补充——如果这些能算知识的话。
“好。”鱼菲倒是立刻接受,把用词调整成一板一眼的规范通用语,“我因为听话,被为首的卖给了长孙家做帮佣,后来又被长孙少爷看中挑去做了伴读。”
“今年是我在长孙家的第六年了。”她说。
霙子不打扰她,只安静听着。
有些故事,不是自己亲历就只是故事。霙子自诩是个共情能力挺强的人,但纯靠一双耳朵,也很难被一些故事触动。
这些旧事其实与一学院早已调查清楚,霙子知道的细节甚至比鱼菲所说的更多更详细。比如她父母的死因,比如那伙打家劫舍的风雀早已经被长孙家暗中处理,再比如长孙少爷在她们离开中界之后很快有了新的伴读……
——但这些暂时没必要让鱼菲知道。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继续留在长孙家了。”鱼菲一字一顿地说着以往不会跟任何人提的想法,“我必须找到一个新的靠山,不然我就要被困死在那个小小的第二洲了。所以我才……”
“……那也不能偷东西啊。”图乐普突然说。
鱼菲被她噎了一下,没能接上话。
这世上辛苦的人太多了,只要想,总能给自己的任何所作所为找出理由。
霙子不希望气氛太尴尬,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就听一向乖巧的图乐普不管不顾地说了起来。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做坏事,那又怎么能怪别人看不起呢?”
鱼菲沉默了一阵子,才有些艰涩地开口:“我并不怪别人。”
“我没有离开过第三殿,一直到去年四月。”图乐普的话语里带着天真的疑惑,“但我从没偷过东西呀?”
“你是被供养的贵族小姐,你怎么会懂!”鱼菲终于露出些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和蛮横来。
图乐普莫名其妙,涨红了脸又打算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