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十亿人身性命，万万亿有情众生，也不过等同土石尘埃。

谢流水并不在意那些凡人，他和寇安石一样，在仙真九境的后三境。那些凡人，哪怕是这一界所谓的大乘期，也不过只是刚刚迈进第一境。

这些凡人在寇安石眼中蝼蚁不如，这方世界于他和谢流水的眼中仅仅只是一张稍微大些的画卷，莫说抬笔勾勒，就是生起一个念头，这画卷就会有所波动，这波动就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

所谓大乘期的凡人修士便能感受到这波动，虽说他们就如同画卷上的涂鸦无法感受到作画的到底是什么，但总是有些阻碍。

更何况现在的寇安石以这么一具人身在这世间，稍有些行为，对寇安石来说不过寻常，可在这些人看来，便是天崩地裂。

要是没有醒来，寇安石便还是个人，醒来之后，除了这么一具孱弱的肉身，寇安石便没有一处是人。

至于谢流水，她更不同。寇安石好歹还有一具肉身作为在这方世界的锚点，而她已经完全超脱了出去，这方世界的凡人，不到大乘连感受到她都难，只有达到他们所谓的天人合一或者悟道的境地，才能知晓有这么个存在。

两者一个百万年修行的仙人，而另一个则是这手攥天地的一界天道。相互扶持修行已然有七十余万年。

“这一界成了这样，你多少有些责任。”

“他们生来如此。”谢流水浑不在意地说：“这一界若是没有我，早就化作化作坤元之炁了，贫道给这些生灵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还妄想逆天，掠夺贫道这宝地本源，可爱，哈哈哈。”

寇安石看她一眼轻笑摇头。谢流水和他的修行并不在一条路上，两者算同修道友，却不是一条法脉，传承不同，成道路径自然也不同，虽说大同小异，都是要到一个地方，但过程却不好评说。

两者同修，可以相互成就。寇安石帮谢流水去琢磨这人间，谢流水也能帮寇安石采先天道炁。谢流水要借人间成道，寇安石也要借这先天道炁证成道，以得亿劫不朽。

并肩而行的两道影子走在人间的路上，说着人间的话，甚至也是人的样子，却半分没有人间的味道。

八千里外越国境内，百川汇流地，一个青衣修士睁开了眼，手指不停掐算，眉头越皱越紧。

一万两千里外，兰香山上，那秃头和尚念经声戛然而止。

“总有些敏感的小虫子。”谢流水笑着说。

“嗯。”寇安石点点头。

“我帮你选一处山头做道场？”谢流水问。

“不急，先从人间王朝开始吧。”寇安石心里早有了计较，人间王朝的更替最是重要，寻常的战乱不足以带来什么，需要大面积的，需要整个世界都乱起来，这乱里才好做事。

“你啊，性子可真慢。”谢流水咯咯一笑，捏了捏寇安石的肩膀说：“你先找个地儿睡下吧，这孱弱的色身，可经不起山里豺狼虎豹的摧残。”

想要让这肉身强些，倒也不难，说起来也就一个念头的功夫。醒来之后，寇安石便已经识神退位元神显现。元神勾连元炁，是万物生生之本，一具色身要推到仙真第一境也不过只是个念头而已。

可他不能这么做。

这么个小小的肉身，既能帮他成道，也能阻碍他成道。肉身终归需要消耗，有消耗就有欲望，这个欲望并非是元神能控制。寇安石百万年修行，最大的障碍就是色身的问题，元神是纯阳，色身表阴。一个是无一个是有，无有相合才能生生不息。寇安石每一步都记得清楚，但每一世修行总是差那么一点，百万年过去离成道始终差上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