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发小被抓、发小的母亲被枪杀只是吴淞口镇血腥情景中的一幕。

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和惨叫，预示着特务在这里的屠杀依然在继续……

听到枪声和惨叫，韩展鹏牙齿咬得紧紧的，心里对范有才的仇恨越积越多。

他抱着妹妹回到家，不仅弟弟韩远鹏在，父亲和母亲也回家了。

他们坐默默无语地在桌子边。父亲还算镇定，脸色很气愤，母亲与弟弟则更多的是恐惧，脸上苍白。

“爸，妈，你们都回来了？”韩展鹏将妹妹放下，低声招呼道。

母亲一跃而起，抱住他：“展鹏，你下午没有出去是不是？你没有出去是不是？”

“没有。我受了伤，怎么能出去？我下午睡了一觉，然后就是在家看书。”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的，真是吓死我了。”

韩展鹏看着父亲，低声而坚决地说道：“爸，我不想读书了。我要去工作，我要去赚钱。”

父亲冷冷地看着他：“刚才范有才跟你这样说的？”

“爸，……，你真的认识范有才？”

“他怎么说？”

“他没有要我不读书。……，相反，他要我认真读书，不要参与外面的事。他说你和妈妈培养两个儿子成大学生很不容易。爸，你不会相信他这么说吧？”

“我为什么不信？他就是这样的人。”父亲出乎意料地说道，“既然他要你认真读书，那你就别读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韩展鹏和母亲都目瞪口呆。

就连还不懂事的韩远鹏也迷惘地看着父亲。

父亲看着门外，冷冷说道：“命里有，终须有；命里无，枉生受。现在我家欠了这么多钱，连你读书的学费我们都借不到。既然这样，那不如你先做几年事。你若命好，赚了钱，还了债，将来还可以继续读书。如若你命不好，我们都积攒不了钱，那你就干一辈子苦力吧。”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跟范有才赌气，但韩展鹏还是说道：“爸，你放心吧。我不会干苦力的。我懂德语，也懂一些英语，可以去租界找一份工作。”

国立同济大学采取德语教学，在预科班德语成绩不达标，学生就进不了这个大学。

以前韩展鹏大哥学德语的时候，韩展鹏父母就逼着他跟着大哥一起学，也计划好了让他也读同济大学。

父亲平平淡淡地说道：“干苦力没什么不好，不比你去租界当洋奴低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无力帮你，也就不阻拦你。”

母亲却说道：“儿子，你千万不能做黑狗子。”

韩展鹏脱口问道：“当警察有什么不好？”

“我不喜欢。名声太差了，将来你连老婆都找不到。”

现在警察的名声很不好，与地痞流氓的名声差不多。事实上，现在很多警察就是地痞流氓转变过来的。

“可没有几个警察打光棍啊。我反倒是觉得我当警察，我才能保护我家不受人欺负。”见母亲欲发怒，他连忙朝父亲问道，“爸，如果范有才给我钱，补偿我受了刑，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