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都没想就说道：“要！怎么不要？你只要记得他不是好人就行。……，他给了你多少？不少吧？这才符合他的性格。”

韩展鹏心里很奇怪父亲对范有才的评价，但他没有问，而是走进睡房，从床头拿出一个钱袋递给母亲：“妈，这些钱给你。”

“这么多？”母亲张小莲接过，感到手一沉，连忙解开袋子的绳子，“多少？”

韩展鹏不以为然地说道：“没算。三十块。我受了十几鞭，一鞭也就值两块银元而已。”

母亲有些不安地看着丈夫：“我们拿了，真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以前不告诉过你吗，大家都叫他蜜毒！对人好时，他能够掏心掏肺，让人感恩戴德。可一旦有人阻他做事，就是亲娘老子他也敢杀。”

“儿子将来若是激怒他，那他……”

“这就看你儿子的造化了。他读书当工程师，肯定弄不死这个姓范的，只能另找他法。”

“你让儿子去杀他？”母亲大急，“不行！不行！儿子，你不能惹他。妈不许你惹他，听到没有？”

韩展鹏内心暗惊，不知道父亲为何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嘴上却说道：“妈，我是不会跟他鱼死网破的。除非我比他厉害得多，我才会惹他。”

“不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惹他。他这种人吃人不吐骨头。听到没有？”

“好的。”韩展鹏假意答应，却朝父亲问道，“爸，他算不算你朋友？我看他还是尊重你的，有些不敢见你。”

“朋友？我以前是瞎了眼，才认他做朋友。”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当年为了北伐胜利，他杀了奉系军官的亲叔，还将他婶婶，堂哥、堂妹全杀了。他亲叔一家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他堂妹当时可只有九岁啊！北伐胜利，看到国党腐败，认为国党必亡，他就带兵转身参加了共党。可最近他看到共党内讧，呆在那里没前途，他一气之下，主动投靠了国党的党务调查处，不要脸地当上了特务，反手屠杀昔日的共党。”

韩展鹏吃惊地问道：“他如此不择手段？看到谁强就跟谁？”

这时父亲摇头苦笑：“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笑话他，像有他类似资历的军人在国党里面中将了，有的还当上了上将，最少也是少将。而他呢，出生入死，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特务头子，还在亲手杀老百姓，可悲！问题是他还以聪明人自居，自认为自己有先见之明。”

韩展鹏目瞪口呆，没想到范有才是这样一个奇葩。

韩展鹏欲待细问，父亲却不再说过去的事，而是对他说道：“你决定怎么做了就去做吧。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弄不死他时，你就不要想着弄死他。”

“我知道了。”韩展鹏认真地点点头。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

韩展鹏走进自己的睡房，收拾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他的换洗衣服和书本，还有他藏在墙壁缝隙里的四块银元和一些铜板。

在父亲沉默、在母亲担忧和弟弟妹妹迷惘的目光中，离开了家。

他没有直奔火车站，而是来到了镇长粟银谷家。一路上，他遇到了一轮特务、警察的询问和士兵的阻拦，但当他说出自己是范有才的亲戚，那些人都没有去找范有才核对就放行了。

“你好。我是你家小姐粟蓝的同学，请问你家小姐在家吗？”敲开粟家大门，管家老头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展鹏。你一说她就知道。”

“你等下。我去问问小姐。”

粟银谷不但是吴淞口镇的镇长，还是镇里有名的富户，他家里有良田三百多亩，有两家工厂，还有一艘运输货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