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乃西普提皱眉仔细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到那强盗操着低沉的嗓音说道,“狗日的麻子鸡,居然敢瞒着老子,将消息捅给别人!我看他从今以后也别想往这儿过了!到时候别说是他,连他亲妈,老子也一并宰咯!”
柳青青摩挲着强盗手臂,安慰道,“他麻子鸡哪敢在你头上动土。我看呀,他肯定没将消息卖给别人,只不过车子先被别人劫了而已!
“你呀,也别动那么大的怒!要不犯懒,还愁没买卖?天天不是都有车子过么!”
强盗听了安慰,只是愈发生气,抢话道,“你懂个屁!今天丢的这笔买卖,可是泼天富贵!从前没有,往后也不可能有了!妈的,整整四百块判金,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我看你整天两块一块五毛的,也是不懂。
“那可值一百五十万啊,还只多不少!
“都是白玛城里拨出来,跟各处领主借兵用的。还别提那车上各路人的珠宝、戒指、手表。
“嗨,我七斤六要是今天把这笔买卖做成咯,准到白玛城里捐个官,买个身份!到那时候,你不就是阔太太了嘛!”
柳青青这时似乎听懂了,她突然紧张起来,尖声说道,“那,那你们赶到的时候,那辆车子就没剩下一点儿可拿的东西了吗?”
七斤六回说,“这不,我捡了这对手枪,你看,象牙把儿的,打从一个狗腿落跑军官手里夺来的。
“呐,还有这只松石戒指,给你了。是从一喇嘛姘头手上摘的,嘿嘿,他们恨不得披一条毯子,可亲热着呢。还有些不稀罕的东西,都叫兄弟们分了。
“不过你瞧,这玩意儿,我戴起来怎么样?”
说着话,强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洋洋得意戴起来,劲儿劲儿高兴的时候,阴差阳错的,乃西普提身旁的那位小贩突然鼾声大作起来!
强盗听见动静唬了一跳,顿时抄起手枪站了起来。
他大声喊说,“谁?他妈的!谁在那头偷听,给老子出来!”
柳青青正试戒指呢,她乐呵呵说,用不着害怕,那边几个孩子,走错了路,才来咱这儿过夜,早就睡下了。
七斤六还是放心不下,抄起刀,说道,“赶路的客人?你这雌狗莫不骗我!我看准是探子!要赶路,我看他们也是赶去黄泉路,待我去送他们一送!”
说着,强盗就要过来,柳青青当即拿脚勾住他裤裆,又跟他说,“行了,坐下喝你的酒吧。一会儿把店里搞脏,还不是累着我!我都说了,那边屋子里不过两个若拉冈日磕长头来的傻小子,还有个贩子,木哈木德,常来店里投宿的。”
七斤六听了这番解释,终于放下刀,复又坐下身来。
他一边喝酒一边说,“既是木哈木德,明日你帮我跟他买顶帽子,买套袍子,我这套衣衫,如今也太个性,太过显眼了些!”
说着话,两人便交杯换盏,叠股而坐,搂搂抱抱,亲起嘴来。
眼看危险暂时解除,乃西普提叹口气,才想翻身睡觉,却发现身旁自己伙伴不见了。
原来,刚才听见七斤六大喊杀人,托尼盖便吓的躲去了床底。
这时,乃西普提费了好大的劲,小声好说歹说,才叫托尼相信已经没有危险,可以上来睡觉。
没曾想,他才摸着上床,一脚踩到了木哈木德腿上。
木哈木德当即窜了起来,蹦蹦跳跳大声喊说,“杀人啦杀人啦!强盗来啦!着火啦!”
七斤六在外头听见喊叫,以为自己被包围了,即刻丢了杯子,晃着一身肥肉,窜起身来,站在椅子上哆哆嗦嗦。
他着急麻花的,来回来回扳好手枪,转头四处大声喊说,“谁他妈敢动一个试试!老老子叫他第一个挨枪子儿!”
世界从没如此安静过五秒。
五秒之后,柳青青突然憋不住了,她大笑起来,笑的好像铃铛一样,她将自己的情人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也在这个时候,托尼盖捂着小贩的嘴,小声将外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小贩听了点点头,慢慢撑起身子,也来墙缝张望。
也不知道他看见别人亲嘴有些害羞,还是看见了更加耐人寻味的事情。
总之,他张望一眼后,立刻跪在床上,双手悬空,嘛咪嘛咪说了半天。
他好像是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人做生意,他说,但凡今日能够保住性命,往后绝对不再欺心,定会本本份份做事做人。
如此法事做完,小贩获得了平静,心安理得的躺下身来。
过了会,外头也没光亮也没声音了。
乃西普提并不放松警惕,只是过不多久,他听见远远的,幽幽的,一阵阵的传来那胖子七斤六富有力量又有节奏的鼾声。
在这终于宁静下来的时刻,一旁木哈木德轻轻撑起身子。
他朝望着自己的乃西普提还有托尼,打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慢慢下了床。
他先蹑手蹑脚走去推开窗户,朝外望了一望。
然后从自己包袱袋里,取出了个样什么东西,捏了捏,丢了出去。
接着,他又摸出一根绳子,将所有行李拴住,很熟练的放到楼下院子里。
最后,他又过来和两位患难道别,说什么祝愿平安与喜乐降临在乃西普提和托尼身上。
如此说完,他便扒着窗户,跳了下去。
狗只叫了两声,他也应该没有受伤,因为房子不过一层半高,窗户离地也不过两米。
眼看着小贩就此逃走,乃西普提和托尼也是无心睡眠。
他两轻轻嘀咕着,心里很不踏实。
托尼心里十分害怕,建议应当学习小贩,不立危墙之下,三十六计走为上。
乃西普提却说,前路漫漫,现在逃走,万一将来路上碰见了七斤六,他必定心生疑窦,杀人灭口。届时,就算有好心的柳青青出面阻拦,恐怕性命也是很难保全。
两人就这么犹犹豫豫盘算着,最后倒也慢慢睡着了。
隔天天一亮,柳青青便推门“砰”的一声走进屋子。
她见马子翻倒在地,窗户也是开着,笑说,“到底是小伙子,火气大,各种不讲究呀!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乃西普提揉揉眼睛,才问什么事情。
柳青青回头一看,发现床上少了一人,便问,“木哈木德人呢?”
托尼盖这时也醒了,他来回转头,假装寻找,哆哆嗦嗦回说,“我不道啊!姑娘你赶紧把窗户关上,大冷天的!”
见二人都是不知小贩去向,柳青青皱眉咬唇四顾,突然喊说,“妈的,让这小子跑了!”
乃西普提也装作吃惊,坐了起来,应声说,“跑了?他别把我们的钱给偷了吧!”说着话,更假模假样和托尼两人把行李、裤子、衣兜各种翻来摸去,把零钱都捧在手里细细数过。
又问,“我们东西不少。姑娘店里有什么被偷了么?”
柳青青笑着说,“当然有了!这该死的木哈木德,伤了我的心,还偷了住店的钱!”
说完,柳青青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紧接着,就听见她把自己对象从床上喊了起来。七斤六一听小贩跑了,果然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道,“都是你这娘们儿坏的事儿!说不定这家伙现在正带着人往这儿赶呢!愣着干嘛,赶紧帮我把鞋子穿上!对了,我枪呢?”
七斤六匆匆提着衣服裤子,下楼骑上马便跑了。
如此摆脱了恐惧,乃西普提和托尼盖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吃早饭时柳青青有意拿各种话来试探他两,但是他两昨晚已经演练好了各种对策,因此姑娘对他们的回答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