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些天来,汴京城中忽然开始传唱一支曲儿。
曲风与宋人一贯曲子格调迥然不同,不过非常优美,且用的南地方言声调,十分新奇,很快便在汴京城中传唱开来。
战乱时节,人们以歌曲慰藉人心。
一时间纷纷效仿,无人不会唱,连不识词的也能跟着哼唱几声,为汴京百姓带来难得松弛与自由。
又说内城的东门望春门往南数里地这一带,由于靠近太庙,周边住户不多。
因此地牵涉大宋皇家祖庙,金兵不得命令,也不敢来骚扰,倒成了难得一方净土。
太庙占地甚广,数座大殿外,还有无数裙楼建筑。
建筑构筑紧密,山墙一处比邻一处,堆得严严实实。
其间道路盘弯曲折,过了大门有二门,过了二门,四下又分出无数小门,廊檐照壁上下遮掩,布局纵横相错,使地形复杂难认,乍一进来,根本无法窥清里面景象。
独独说这一匝密密麻麻的建筑中,隐藏一座小宅,极其不起眼,如果不事先知晓刻意寻来,从其跟前经过也可能会忽视。
这时一名男子哼着曲儿,喜啧啧地从一处道路弯曲过来,到了宅前便要伸手推门。
男子后面跟着一个仆人,见状急忙拽了拽他后襟。
男子忽然醒悟,赶紧停下脚步,手掌化推为拍,轻轻扣了扣门把衔环,故作柔声道:“沈小姐在吗?”
过了好一会,男子已经等得不耐烦,正想再敲门时,“吱……”的一声,门开了。
一名女子从里面将门打开,只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看着男子,不说话,也不让他进来。
男子见门开了,仅从门缝里一瞥,瞅见女子隐在暗处的容颜,如画一般美貌,倘若露出全部身貌,定是世间第一等大美人,美颜不可方物。
顿时喜不自胜,根本不在意女子的态度,甘心呆在门外,殷勤地躬身问候。
屋内女子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冷冷地问道:“耿公子何事?”
敲门的男子竟然是耿延禄,而开门的乃是沈媛,至于耿延禄身后跟着的人,除了那忠心不二、任打任骂的忠诚仆人还能是谁。
前文说过,十一月二十一日赵构使迷香将沈媛从家中掳去,顺带将耿延禄与仆人一起绑走。
孰料耿延禄主仆二人半途醒了,拼命反抗,后来不顾身负重伤把沈媛一起救走。
不知他们为何出现在此地。
原来耿延禄在救走沈媛后不久,沈媛亦醒了,此时耿延禄却因受伤身体不支,晕了过去,好在仆人受伤不重,勉强支撑局面。
他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意,故对沈媛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沈媛醒了后,不愿与耿延禄一起,便要准备离开,却不知去那里。
仆人灵光一现,为她找了个地方,就是太庙。
仆人熟稔汴京地形,先为耿延禄找好刀疮郎中。郎中看了不是致命伤,于是仆人先将耿延禄安置在郎中家住下。
然后他带着沈媛到了太庙,贿赂看守小吏,在太庙中找到一处宅子安顿下来,就是沈媛现在的容身之所。
仆人再回去寻找耿延禄时,耿延禄神智已经恢复。
耿延禄听说沈媛独自住在太庙,不放心,不顾身体负伤,找郎中开了些伤药便赶去太庙要陪着沈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