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路上听沈媛略略说起这些天的经历,虽心中憎恶耿延禄,但获悉耿延禄并没有出格的举动,相反若非耿延禄出手搭救,沈媛可能已被赵构掳去。
有恩报恩,赵榛对耿延禄尽量表现善意,忍住斥责,每次不动声色挡住耿延禄的路,让他靠近不了沈媛。
耿延禄便蹲在赵榛身边,眼睛却一刻不停盯着沈媛不放。
种彦岑、姚信仲看在眼中,眼神很复杂,屡屡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扫一扫沈媛。
沈媛看在眼中,脸上越来越红,眼泪噙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就滑落下来。
赵榛猜出种彦岑、姚信仲眼神含义,心中暗暗一叹,封建礼教,不可理喻,担心沈媛受到影响,侧身在沈媛耳畔小声道:“我相信你!”
沈媛泪水立刻落了下来,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等众人全部进屋后,小厮眼睛不受控制,忍不住频频朝沈媛看过来,又白又嫩的小脸时不时发红。
沈媛国色天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个青春期的半大小子,萌生懵懵懂懂的感受,不过与耿延禄这些成人卑劣的动机不同。
赵榛瞥了瞥他,自忖自己若在这个年纪,面对大美人恐怕也会产生这种心理,故没有在意。
小厮瞅见赵榛的目光,心中感到羞愧,有些坐立不安,忽听到靠着街道的门传来敲门声,如蒙大赦,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快速拉开门栓,打开门。
寒风呼啸,卷着大股大股的雪花袭入屋里,刮得众人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等睁开眼,见十来个穿着花花绿绿大红袄子的女子已进入屋里。
小厮等她们进屋后,立刻将门关上。
女子们看到屋里有人,并不惊讶,熟练地找块空地,相互挤在一起站着。
赵榛不清楚她们的身份,示意己方不要轻易去招惹。几人眼观鼻、鼻观口,有意收回眼神,避免与女子们眼光相碰。
只有耿延禄与他的仆人,两双眼睛滴溜溜地贼转,时不时挑起眉毛审视这些女子,用手摩挲下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猥琐极了。
这些女子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站着,待了一会,见耿延禄老吃老做的样子,心里都有数,忍不住甩甩眼色挑挑眉毛挑逗他。
耿延禄果然经不起撩,立刻露出了原形。
好在他意识一闪,回头望了望沈媛,瞬间正经起来,生怕沈媛怀疑,又用手揪住仆人的耳朵,小声斥责,加以掩饰。
看得女子们掩口轻笑,赵榛连连摇头。
过了一会,又传来敲门声。
小厮打开门后,门外一个猥琐的小老头将头探进屋里,鬼头鬼脑往屋子张望。
一名女子看见了他,不等呼唤,冲他挥了挥手,匆匆忙忙地挤出人群,低着头出了屋子,小厮随即将门关上。
又过了一会,再次传来敲门声,小厮开门,另一名女子离开。
如此周而复始,片刻功夫后,屋里陆陆续续走了四五名女子。
赵榛总算明白了,这些女子十有八九是暗门的娼儿,敢情这个柴屋是个中继站,小厮果然油腻腻地沾不住手,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冲着种彦岑使了使眼色。
种彦岑也看出明堂,回目示意,都没有揭穿。
这当口,门外遇仙楼大堂忽然传来异常喧嚣的杂音,伴着刺耳尖叫声。
赵榛一惊,立即站了起来。
小厮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急忙挥了挥手,让众人镇定,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后,侧身扒在门上,聆听屋外发生什么事。
纯属多此一举。
门外响动越来越激烈。砸桌子、抡板凳,踢踢踏踏,非常嘈杂,不用刻意去听,全部落在耳中,一清二楚。
听声音,是金兵拿刀剑横劈乱砍,在大堂里咆哮。
接着传来一刀刀砍人的声音,以及人之将死前的悲鸣声,怕是酒楼里的男人被金兵戕害了,女子们哭哭啼啼,瑟瑟发抖,慌成一团……
众人藏在柴屋里,虽然看不见发生何事,但一定与逼迫女子有关。
忽听大堂有人得意地狂笑:“哈哈,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藏着这么多南朝女子!完颜斡女让老子去追人,倒是便宜老子啦!哈哈哈……”
没等笑完,又怒吼起来道:“大金元帅要求南朝发解女优娼妓到我大军营中犒军,总不见发来,原来都躲在这里!哼,今日被我撞见了,正好先解了老子心头之火,再带回营中处置。”
说完就是一阵淫笑,无数金兵跟着淫笑。
赵榛不知道,屋外这带头淫笑的金人就是拔离速。
刚才完颜斡女让拔离速追捕赵榛,他同样在大雪中迷失了方向,阴差阳错之下转到遇仙楼,不过是从正门进的大堂。
遇仙楼养了许多酒妓,此时都藏在酒楼里。
拔离速闯入遇仙楼之后,不抢夺一番怎么会罢休?因此发现藏在楼里的酒妓,便将酒妓集中到大堂,欲行强迫之事。
拔离速口中说到发解女优娼妓,是这几天金军要求开封府,将城中的女妓送到金营,供金军淫乐,美其名曰以娼妓之身劳军,平息金兵欲火,换城中良家女子清白。
开封府已是金军提线木偶,不敢不听。
这些天,城中到处搜捕女优娼妓,只要被人发现,立刻装到车上,押送到金营,满城都是娼优心酸慌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