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煤炭常常供不应求，王立军和大智也跟着忙碌起来，每天天亮出门天黑回家，他的疯老婆在干嘛他基本没时间管。

不要以为他们这种家庭没必要那么拼，煤厂跟办公室不一样，它是根据市场需求运行，煤销不出去自然就停工，发生事故被迫停工，短则停数日，长则停数月，真正下井上班的日子并不多。再者，工钱也不是按月定时发，而是有了才发，但多上班总是好的。更何况，他还得尽力为大智存一点钱，谁的莽儿子谁心疼。

那是个下雪天，井下起冻，路面结冰，煤厂又被迫停工，人们都窝在家里烤火。上午十点钟左右，大智在屋后的地里掏萝卜，他打算拿回家来烤着吃，王立军在猪圈旁边堆砌煤块。

有人在远处扯着嗓子十分焦急地喊王立军，王立军闻声站起来向外伸着脑袋答应，那人接着说：“快下来，你老婆掉到沟里了，一直没动弹，你快来看看吧。”

王立军赶紧洗了手，然后跟着喊他的乡邻走了。他们来到疯女人掉落的地方——高约三米的陡崖，一条小溪流经此处，多雨季节会形成迷你瀑布，人们只能从崖边的几块大石头上跳着过，久而久之，人们往来习惯性从崖边走。

崖下是个水潭，不过早已干涸，里面积满了白茫茫的雪，那疯女人就一动不动地俯身蜷缩在那潭雪里。

王立军抓着两旁的树枝下到枯水潭，蹲下来伸手探试疯女人还有无鼻息，无呼吸，他心头一颤，有点担心。

“没有脉了，身子也凉了，怕是已经死了。”蹲在疯女人另一侧的男人说，已经有两三个男人下到水潭了，上面还站着一些女人和老年人。

经过几个男人反复检查，确认疯女人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人们纷纷自发地前来王立军家帮忙，男人们齐心协力把尸体搬回家，女人们则忙着帮主人家准备招待的饭菜。不过王立军又陷入了窘境：没有棺材，也没有足够的米和菜下锅。

好在困难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有邻居主动提出把几年前准备的相对较为劣质的棺材廉价卖给他，钱可以延后支付，他当然同意，这女人疯疯傻傻一辈子，要不是跟着他，很可能要抛尸荒野。但既然跟着他，他就要尽他所能。

王立军边想着缺米少菜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边往厨房走，却看见女人们或坐着或站着地凑在一起，正在商量从各家的余粮里拿些米和菜来，甚至还有人自告奋勇地要把吃剩的陈肉也拿来。她们一盘算，王立军再置办点新鲜肉和一些当前紧缺的菜就足够了，节省了不少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