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女人是什么时候因何缘故死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潭的位置？这是在场的每个人当下最好奇最关心的问题，不过谁也没有定论。

有人说天擦黑的时候看见一团影子闪过，应该就是她，也有人说半夜狗吠得凶，大概是黑白无常来取她的魂魄，还有人说早晨路过水潭，以为是谁扔了一块布在那里。

人们推测疯女人是摸黑回家，碰巧下雪，途经她丢命的那个地方时脚下打滑掉到了水潭的位置，由于下面是积雪，她摔得并不严重，从她身上的伤痕便可看出，但因无人发现，她长时间的蜷缩在雪地里，最终被冻死了。所有人都认可这个推论，不过对于一个疯子，谁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死了就死了呗。

大智知道母亲死了，但看上去并不难过，他还偶尔趁人不备从锅里捞一块肉来尝尝。

有个年长的女人直截了当地问大智：“你妈死了，你难过吗？”

大智抬起头来，快速回答道：“难过。”

“难过个屁，我看你一滴眼泪都没掉。”那女人不屑地说。在这个葬礼上，没有人流泪，也极少有人真的难过。

大智费力地挤出几滴眼泪，但很快就忘了“要难过”这事儿。

疯女人下葬后，王立军便着手收拾她的遗物，主要是些破烂的衣服，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堆花生粒和糖果，还有几个快要腐烂的橘子，和十来根被揉烂了的香烟，她忘了及时取出来交给她的男人和孩子。

王立军突然泪流满面，这个傻愣愣的女人啊，原来她一直在以这样原始、笨拙的方式爱着她的家人，她跟着其他男人跑，也许并不单纯是受了蛊惑。而现在，她突然死了，和泥土融为一体了，他再也看不到她对他怯怯地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