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就在那个秋天，王立军死了，死于矿难。

那是个灰蒙蒙的下午，有人来煤仓叫大智，那人慌慌张张地说：“你爸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大智跟着那个一脸煤灰的男人来到父亲所在的矿井门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女人在哭天抢地，大概是他们的男人也在里面。

听知情人说，是爆破导致矿井大面积坍塌，有五个矿工没跑出来，被困在井下了。由于小矿井设备落后，作业也不够规范，救援很难。

两天后，救援人员从矿洞里刨出两具冰冷的尸体和三个面目全非的矿工，其中一具尸体是王立军，另外一具尸体很快被他的家属抬走了，受伤的矿工当即被送去了医院。大智呆呆地守在父亲身旁，刚满十六岁的他完全不知所措。

村里的男人悉数自发来了，他们用竹子做成滑竿，把王立军平放上去准备抬回家。不久，杨老师也到了，他对大伙儿说：“王立军是我的表兄，他的后事我来帮忙处理，麻烦大家再等一等，我找老板把赔偿谈好，起码要给王大智以后的生活留个保障。”

老板原本也就是种地的农民，只是有些经商的脑筋，加之自家的林地里挖出了煤炭，便开办起了煤厂。但之前销路出现问题，现在有了销路就想着多挖点煤来填补损失，哪曾想又出了事故，要被罚款、停业整顿不说，还得赔偿家属，老板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经过商议，王立军的寿衣、棺材由煤厂置办，另外再赔偿三万元给大智，不过这钱不直接赔给他，而是交给杨老师代为保管，大智每月定时去领取两百元的生活费，需要其他开支另外支取。

众人都觉得这个方法妥当，要是把钱直接交给大智，很可能用不了三个月就被花光了。

王立军的葬礼上，大智依旧没有哭，只是常常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长辈们的指导下以儿子的身份对父亲履行最后的尽孝义务。

人们怜悯大智，正常人在十六岁的年纪连续丧母又丧父尚且凄苦，但也勉强能独立生活，而他懵里懵懂、不谙世事，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每个人都在感叹。

守夜的时候，大智一脸认真地问坐在身旁的杨老师：“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杨老师很吃惊，“为什么这样问？”

“我爸爸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大智眼神渴求地望着杨老师。

“莽子，这世界上没有你说的鬼，你爸爸的死是个意外，别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