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乱沉默着，就在涂绾以为她说动对方的时候，男人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一瞬间，变故陡升。

叶琪身体不受控制腾空而起，飞向屋子。涂绾想追却被鬼少年拦住去路。少年面无表情地抱着涂绾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她不寒而汗毛倒竖。

眨眼间，叶琪已经被禁锢在花无乱的怀抱之中，艳丽的脸庞布满惊吓的泪水。

“既然妆师不愿为我夫妇梳妆，就请回吧。”

说完，门扉自动关上，一同被关上的，还有叶琪呼救的声响。

涂绾第一次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她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不惹事，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能顺利到老，却忘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规矩来。

“这么热闹？”

倏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涂绾连忙回头，就见离晷拎着两壶酒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今日的离晷很不一样，穿着一件素白长衫，墨色的长发披散着，只在发尾扣了个银色的发扣，让那张本就出众的面孔添了几分清冷。

“离晷！”

涂绾跑过去，脸上担忧的神色难掩。

“我找到那个手印的主人了！就是这家的新郎！我朋友被他抓进去了，求你救救她！”

“求我？”

离晷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将手里的酒塞到涂绾手上，随后弯下腰和涂绾平视，一双眸子阴沉又惑人地盯着涂绾。

“我可以救她。”离晷的声音不紧不慢，“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我答应！”

“小妆师，听完我的要求，再答应也不迟。”离晷笑了笑，望着对方一字一句。

“第一，把你的镯子借我用用；第二，把你的灵魂供奉给我。从此你的生死不由你，只由我。”

离晷的眼睛像是泛着浓雾，遮掩了他所有的心绪。

“为什么……”

涂绾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自己的灵魂，灵魂给了他，她百年后会怎么样呢，不入轮回，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吗？

“鬼妆师与鬼神结恩，功德无量，你的灵魂全都是功德金光，我需要它。”

“好！我答应你，你快救我朋友！”

涂绾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是她将叶琪带到这里的，因果已成，无法挽救，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叶琪出事。

在她答应的瞬间，涂绾感觉自己心口被什么东西重击，痛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你的灵魂如今有了我的契，就是我的人了。”

离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起手指虚空一点，原本紧闭的门炸开，露出一袭红色嫁衣、已经晕过去的叶琪和揽着她的花无乱。

“花无乱，强娶人间女子，撤去鬼神之力，罚入轮回。”

“大人！大人不是这样的！是她！她自愿的！真的！”花无乱惊慌失措地跪下，朝着离晷爬来。

可随着他的动作，他变得越来越腐烂，终于在触碰到离晷衣角前肉体轰然倒塌，一个半透明的魂体飘出，张大嘴巴发不出一丝声响。

离晷摆了摆手，魂体被缠上一道银色的锁链，逐渐包裹成一个巴掌大的小球。

“他本是一朝状元，因为在皇帝面前说错话被割了舌头，贬去偏远地方，在路上被山匪劫杀，鬼生一大心愿就是娶妻生子。”

离晷将那小球拢进衣袖，打了个哈欠。涂绾并不关心花无乱的生平，她跑到叶琪面前，查看对方的状态。

“她只是吸入了鬼气，没什么大事，你对她够好的，连家传的平安扣都给她戴。”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涂绾将人背起来，叶琪太瘦了，涂绾想，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琪生活的这样努力。

“今天的事，谢谢你，我先带她回去。”

“我们会再见的，绾卿。”

离晷弯腰拾起那两壶酒，打开其中一壶，对着涂绾离去的背影遥遥一举，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