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夜晚闷热，头顶橘黄色的路灯仿佛都能攥出一两滴汗来，车流自我们身前从容拐远，只留下一串灯影。

这是我和莫话安还未回到小城时的夏天，我们那时刚在......准确来说，是刚住在一起，在一个不算是大的公寓里。

那个公寓里面铺着条纹的胡桃木色地板，阳光白天穿越纱帘打在地上，会隐约在上面扩散出森林一样的阴影，纵使那间公寓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和莫话安还是决定租下它。

那间公寓离宜家很近，我们几乎是每天都要去里面逛上一阵，心仪什么东西就买回去，一点点填满那间空荡荡的公寓。

最先被买回去的是一张床垫，干脆直接放在窗前，枕头被子往上胡乱一甩，一个勉强称之为床的区域就出现了。

莫话安极爱它，当晚几乎是生长在了上面一般。

那也是少数的几晚，莫话安睡得极其放松的一觉，不再蜷缩在床的一隅，而是正常地抱着玩偶，自然地侧睡着。

月光打在她的侧脸，像是轻轻蒙上一层雾纱。

不过，后来因为我们两人都总是被阳光刺醒，再加上买了她喜欢的床，因此这天然的美梦城堡彻底消失在客厅中央，渐渐被其他家具和摆设所取代。

偶尔我和莫话安晚上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拿出几床被子在客厅中间铺出一块软卧，再用蓬松厚实的抱枕将这块区域填满，拉上窗帘，开着昏暗的氛围灯，把她喜欢看的恐怖片投射到天花板上。

这时候的莫话安似乎失去了所有棱角和锋芒，总会以一种乖巧的姿势把自己埋进枕头和我的臂弯中间，有时候将玩偶抱在怀里，挡住半张脸。

每次看她时，总能在晦暗的光影里看到她眨巴的大眼睛。

里面不出意外的，还是填满了星星点点的光。

我们最后一次这样时，在阴沉诡异的背景音乐里，莫话安的困意先于结局到来，埋在我的肋骨处，鸵鸟一般弓着身子伸着脖子睡去。影片放完后，我试着悄悄将她搬到床上，却还是不小心将她惊醒。

她眯缝着眼睛，让我分不出她究竟睁没睁眼：“看完了吗？”

“看完了，你提前睡了。”

莫话安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侧过身子，留给我一个后背。

我也躺下打算睡觉时，自她那边幽幽传来声音。

“薛参。”

“嗯？”

“有你之后，我好像渐渐不害怕一个人睡了。”

“怕也没事，我会在你身边。”

莫话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看着她，房间里关着灯，但有不知何来的微弱光源，勉强涌进我的瞳孔，让我能隐约在黑暗中看见她的背影。

像绵延的山脉沉睡在黛色的夜晚。

山脉震动倾颓，翻过一对明亮的眸子，只一闪间，便悄然钻入我的胸口，在上面喷薄着炽热的气。

“抱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