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径:为什么?
王渠:世间哪有绝对完美的人呢?是人都有缺点的,你大嫂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对人对事都没什么主见。
谢径:女子顺从自己的丈夫难道不好吗?
王渠:好是好,然而对婚姻而言,一个过于听话,唯唯诺诺的女人,并不是好妻子。我们男人嘛,某些事情上也需要一个有主见的人来给我们意见,不是吗?
谢径:这倒是。
王渠:说起这个,我好像从来没听见你提起弟妇,你们的感情怎么样?你成亲也有一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传出喜事呢?
谢径:什么喜事?
王渠:生孩子啊,你还不准备当爹吗?
谢径:这事早着呢。
王渠:不早了。朋友之中你是最后一个完婚的,之前忙于公事还情有可原,但现在闲下来了,就该好好的生育子女,对男人而言没什么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了。
传宗接代,真是讽刺!
谢径看着关杳和婢女还在水池边和那个男人说话,从他们一见面就亲热的举动上看,他们是旧相识。
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妻子身边还有个旧情人呢。
可恶,祖母居然帮他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回来。
不过这关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不知道。当初他在组建北府军,镇守广陵的时候,祖母就作主替他娶了关杳回来,他反对也没用,因为他压根就不在家。
祖母第一次在法华寺见到关杳时就非常喜欢她,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关杳长得很像姨祖母。姨祖母也就是祖母的亲姐姐。一番接触下来祖母对她为人大加赞赏,之后不顾他反对就直接安排了婚事。
小时候常常听祖母谈论姨祖母,姨祖母长得非常漂亮,她举止优雅,言谈得体,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奈何当时内乱频生,叛军攻陷京师时闯进家中掳走了姨祖母,此后音讯全无。
祖母每次追忆姐姐时都会流泪。关杳之所以进入祖母的视线,绝不是因为长相,祖母并不昏庸糊涂,她认同一个人绝对是因为品行和人格魅力,和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祖母在家族中颇有威信,她见多识广,极具涵养。他绝对相信祖母包揽这门亲事不是轻率的决定,而是经过慎重考量的。
尽管长辈们的喜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辈人的选择,但年轻后辈的喜好和需求依然与老一辈人存在明显的差异。
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是不会害他的。
尽管祖母很喜欢这个孙媳妇,但是身为丈夫的他对自己的妻子一无所知。
清风徐来,树影婆娑。蝉声嘹亮穿林鸣,黄昏时分鸟归巢。鸡鸣寺静谧中透着一丝神秘。
偷情的男女通常会选择隐蔽且安全的地方厮混,所以幽深的灌木丛和高粱地,玉米地和桑树林里,总能发现一些男男女女在忘情地缠绵。
寺庙也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关杳选择在这里约会情郎,一来避人耳目,二来寺庙能更巧妙地摆脱世俗的束缚,谁都想不到原本外出进香的妇人,实则到庙里幽会偷欢,沉浸在情爱世界里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精心挑选的偷情场所还是被他给撞见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现在这个由祖母替他取回来的妻子关杳,就在他眼前和一个男人亲密交谈,虽然自己和她并没有感情的交织,但是只要她一日还是自己的挂名妻子,他都不允许她做出玷辱门庭的事。妻子幽会情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他一定要处理这两个贱人。
避免张扬,他决定自己盯梢他们。
看来他们是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讲到日落西山才分别,三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山。谢径跟着姜宁到驿站。
关杳和小春行至半山腰的时候,看到天空出现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鸣。
天空渐渐阴沉,看着轰雷掣电,关杳说:东闪热头红,西闪雨重重,我们要淋雨回去了。
小春:小姐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去不迟。
关杳:不行,我们出来很久了,再避雨的话回到家就更晚了,快,加快速度走。
团团乌云如黑带一般,天低云暗,狂风怒吼。
关杳说:风在雨头,雨就走,雨后无风,雨久留。我们到家的时候雨也就停了。
小春:那横竖都得淋雨呀。
大风带着草屑迎面刮来,让人睁不开眼。风还吹来了纸,刮到小春的怀里。
“咦!这附近怎么有那么多纸?没有字,是一幅画,画的不是龙,蛇不像蛇,好像是乌龟。”小春俯身拾起地上的纸说:咦,一样的,小姐你看,画的是什么?
关杳仔细看:是蟠虺。
小春:蟠虺?是什么?
关杳:是青铜器纹饰,也叫蛇纹。
小春:蛇纹,怪不得这么眼熟了,老爷书房里有一个瓷器上面画的就是这个图案,是小蛇。
关杳:是毒蛇。蛇纹是一种古老的图腾,远古时代人们视蛇为神灵,传说中的伏羲和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形象。
小春:可是古人类为什么要视蛇为神明呢?
关杳:蛇潜于深渊,能致云雨。因为有的蛇含有剧毒,人们恐惧和敬畏它,再加上蛇冬眠后有复苏的习性被认为具有死而复生的象征意义。
小春:原来是这样,但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蛇纹画呢,你看,都散落在草丛里。
关杳:真的到处都是呢。
话音刚落,闪电划破了天空,一道白光从天入地,雷声震耳。瓢泼大雨倾泻而来,“轰隆隆”一阵巨大的雷声如同山崩地裂。
小春:下雨了。
关杳:快走。
小春:小姐,我们这样跑随时可能被雷劈的。
关杳:被雷击中的概率是万分之一,我们哪有那么幸运呢。
谢宅。
果然和关杳说的一样,当她们狼狈地回到家时,雨停了。
小春:哎呀小姐,正如你所说我们回到家时雨也停了,你真是大预言家!
关杳:不是预言,是谚语。
小春:无论是“烟雨”还是“云雨”,如果早点留意天气的话,我们就不用淋成落汤鸡了。
关杳:当时只顾着叙旧了嘛,希望姜大人她有地方避雨,不然那些银票就湿透了。
小春:这个小姐你放心,银票外面我用油纸包裹着,湿不了。
关杳:小春你办事真让人放心。
小春:多谢小姐夸赞!
关杳:趁现在没人,赶紧回房间换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小春:小姐,等下我给你煲些姜茶来。
关杳:好。
小春:不行,我看我还是先去给你打热水泡澡,我怕你感冒,大夫说要根治你的哮喘症,这一年里最好别感冒。
关杳:你以为我是纸扎的吗,还有,你打算穿着这一身湿衣服去打水吗?快点去换。
小春:是。
现在趁管事的不在,赶紧回房就没事了。如果给人瞧见她两这副狼狈样,日后再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了。今晚她们的确回来晚了,如果追问起来,实在不好解释。
金陵驿,是外来官员在京城下榻的驿站之一。
谢径跟踪姜宁来到金陵驿时雨已经停了。
驿站的驿卒看见姜宁回来赶紧上前招呼道:哎呀,大人你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姜宁:人在京城当然是忙于公务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驿卒:没事,听闻大人这两天要回去了,小的就想问问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打点的。
姜宁:当然有了,唉,我的衣服都湿透了,有事明天再说。
驿卒: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人去做,事无大小,包你满意。
姜宁:会的会的。
驿卒:大人,你吃了饭没?
姜宁:没有。
驿卒:那我去备饭。
姜宁:别忙,我想先泡澡。
驿卒:行,我现在就去准备。
姜宁:有劳。
驿卒往澡盆里倒满水后说:“水准备好了,大人你试试水温,看看合不合适。”
姜宁:不用了。
驿卒:大人,你快把湿衣服脱下来吧,不然会感冒的,来,我帮你。
姜宁: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
“好,那你有事再叫我。”驿卒退出去了。姜宁起身检查门户,确定外边无人后,将房门窗户紧锁,接着从怀里掏出银票,还好银票是用油纸包裹的,没有淋湿。
谢径在房顶上看着这一切大为不解,这个人行事未免太过谨慎了,他在担心什么呢?只见他将油纸包放进衣柜后,走到浴室更衣,随着他解开衣衫,撤下裹胸布时,谢径怔住了,他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