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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等他迈开腿走出几步,便有一个极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呼唤。

“那个爷...爷?”

除却身后的守夜人,周围没有,也绝不会有别人。他回头看去,果然,黑暗中那亚麻斗篷微微一颤,好像做了回应。风沙沙地响着,篷帽深邃的内部似乎只有虚无,忽然那只被麻绳栓住的手毫无征兆地动了几动。

“什么事?”俄普里斯轻柔地问。

“爷,求你稍微靠近点吧!这件事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过来...”他的言语是极急切而干涩的,且微微发着颤。

然而会是什么事呢?他是尤利乌斯带回来的战利品,约摸有四十岁,主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太过分地亏待过他,莫非,是想要被释放?

俄普里斯两步走到守夜人身前,剑鞘碰撞石阶发出尖锐可怖的摩擦声,使他心里忽的一惊。

“什么事?”俄普里斯不自觉把音量抬高了几分。

“爷啊,你知道城西头那个克劳宁吗?摆摊卖水果的那个。”

“谁?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人,城西卖水果的不是伊莲娜吗?我记得很清楚,她是个不错的妇人。”

大约半秒钟过去了,守夜人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明显的动作。忽然,俄普里斯剑鞘的肩带奇怪地一紧一松。当他意识到危险时,立刻要就用手护住,却被奴隶猛然抽出的利剑划破了掌心。他恐惧着向后倒入去,立马就感觉到,狂涌而出的热辣的血已经浸遍了双手,然后是伤口重重砸在地面上的更为剧烈的疼痛感。

黑暗中只看得见剑刃撞在土石墙上射出的火星,火星中不住传来乒乒的尖叫声,好像是奴隶正要砍断捆住他的粗麻绳,然而却极笨拙,数次猛砍也未能成功。

夜是极安静的,金石的声音是极尖利的,双手的痛感是暴烈而悠长的。

俄普里斯忍着剧痛爬起来,不知所措,只恨自己没有武装,又忽然想起尤利乌斯还在他们夫妻的卧室里放了一把剑,以备不测,若是能够取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赶忙拉开门,门后迎接他的是一把反射着烛光的利刃。

尤利乌斯——什么也没有穿——执剑而立,可怕的好像一尊神明。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尤利乌斯便挥剑斩来,俄普里斯又惊又惧,赶忙向后撤。

“俄普里斯?是你吗?”尤利乌斯试探着问。

“是我,小心,守夜人偷走了我的剑。”

金石碰撞的声音仍在继续,忽然又是一声,麻绳断裂开来,奴隶极快地飞跑走,跑入狭隘逼仄的街道,身后紧跟着尤利乌斯和俄普里斯。两人干扰他,左右驱赶,在转向五六次后,终于把他逼到了一条死路。

然而他仍是拿着剑,毫不放松地指着两人,看起来很恐惧。俄普里斯紧张地察觉到,奴隶的右手,根本就不在袖子里,难怪自己当初没有察觉。

尤利乌斯表面很轻松地走去,吓得奴隶胡乱刺出一剑,尤利乌斯一挑化开,顺势以极大的力道,劈中奴隶持剑的右手。

极清脆的一声,利刃落地,奴隶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扭曲作一团。

“跟我们回去,你在前面走。”尤利乌斯拿剑抵住奴隶的喉咙。“别想着逃跑。——俄普里斯,把你的剑捡起来。”

两人持剑押送,俄普里斯一路上只是恍惚,对路上的所见所闻全然没有印象。

回到住所后,两人把奴隶五花大绑,扔在屋子中间的小院里。尤利乌斯立刻带着受伤的同伴去医疗所治疗。

“我之前打仗的时候,很少有人是直接被砍死或者射杀的,大部分人都是死于伤口感染。我有个长官,特别健壮,后来在战场上中了一箭,医生治了也没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化脓了,然后就发高烧,上呕下泻,就这么死了。”

谈话间,医疗所的长明灯和标识近了,在开门的一声尖声后,一个白袍的医生从便床上坐起来,下床给俄普里斯做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俄普里斯的左手情况较好,只是有一条口子,右手则被深深地划开了,如果当时再偏那么一点,可能会将他的右手斩为两半。见多识广的医生看着这情形,轻轻叹了口气。

“记好了,千万要注意卫生,如果感染得厉害,你的手很可能要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