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素雪堆积宛若琼宫阆苑。一片单调的素色里,廊下露出的一角朱红飞檐显得愈发艳烈,像是银枪上鲜红的缨穗。
银枪啊
自从回了鄢京,有多久没有像在翼北那样肆意切磋了?怕是连枪法都要生疏了。
晏离非揉了揉沾满皂角的手,叹了口气。
腊月里的井水冷得刺骨,她长年习武,虽然不畏惧这点子寒气,却也抵不住皮肤被泡得脱水,指尖掌心全是些苍白的褶皱,被衣襟内的银钩一划,便渗出血来。
将最后一件外袍拧干,晏离非擦擦手,抱起装满洗净衣物的木桶,准备拿去后院晾晒。却听身后马蹄杂乱奔近,夹杂着男人的轻狂调笑声。
“掬月楼的菀娘真真是不错,那一双招子,水汪汪勾人!”
“切,瞧你那德行,满身香粉味,也不怕回去你老子收拾你!”
“”
内宅里纵马是大忌讳,万一冲撞到行人非死即伤。晏离非挨着墙脚让到水渠上,耳边风声一过,当先一人策马奔过,却又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返回来。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轻佻的笑声在头顶响起,晏离非一侧脸,让开那人伸来欲挑起她下巴的马鞭,“少爷这是喝多罢。”
马上少年浑身酒气,醉醺醺的笑得鄙薄,“若不是喝多了,怎么有机会碰到大姐姐你啊。”他一扬手,招呼着后面的男子们,“来来来,本少爷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咱们魏国公府上的大小姐。”
骏马喷着响鼻聚拢,将她围在中间,有人咦了一声,问道,“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洗衣。”晏离非抱着半身大小的木桶,笑得谦卑道,“麻烦让一让。”
一众人乱糟糟哄笑起来,“侯府里金枝玉叶的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下人做的活计?”
晏离非懒得与一群醉鬼多做纠缠,抬脚便走,抱着沉重木桶的身形分明是有些笨拙迟缓,却几步之间便绕过众人的团团包围。
“站住!”晏清流面色一沉,马鞭狠狠抽来,哐当一声,木桶掉落在地,衣物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