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那里也挤满了人,他们席地而坐,脸上写满了疲倦。
我上完厕所,洗手完手,两个看起来已经六十好几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消磨时间。
“老兄弟,你家哪里的啊?活可找好啦?”老人递了根大前门问道。
“贵宁的。”
“欸!我这把年纪活不好找哦。”
“不好找也没办法啊!老伴腿脚不利索,儿子明年又要结婚,欸!!”
“你也这把年纪了,咋也……”
还未过小年就出来务工,谁不都是为了生计呢?谁不想在家多陪陪父母、老婆和孩子呢?
与他们相比,我除了年轻,又有何不同呢?我想只剩下那看不清,道不明的未来吧!
我在洗手台驻足了两分钟左右,我又像只螃蟹似的踮起脚尖回到了座位,靠着座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临近中午,售货员推着餐车,响亮地吆喝声让我从睡梦里挣脱而出。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了啊!
餐车上堆放着泡面、饮料和各种小零食。
午饭时间到了,有需要的乘客可以前往6号车厢就餐。
我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熟练的打开装着煎饼的塑料袋。
我拿了块煎饼,卷着葱白,蘸了蘸酱母亲秘制的辣酱。
与泡面,小零食相比,嘴中的煎饼顿时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火车咔嚓咔嚓驶过处建筑工地,砊砊的砸锤声比春雷还响,比家乡的菜油花开的还早。
新年的雪还未化尽,春天就已经在那工地上绽放出生机勃勃的气息。
霎那间。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置身于那漫天飞舞的灰尘之中,浑身脏兮兮的,双手吃力地垒着石砖。
想到此处,我的心情更糟糕了,脸拉得更长了,面色阴沉。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欲坠,最后一缕金辉也即将湮灭在那蔽日干云的高楼之中。
父亲背着大包小包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就住下了。
老旧的楼房外皮早已脱落,缝缝补补的像父亲的衣服。
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父亲连衣服都没脱,倒床就呼呼大睡起来。
而我拿着半块烧饼呆呆的站在房间的窗前。
夜幕初垂下的江都灯火通明。
一时间,陌生感油然而生。
与这城市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让我憋屈的想哭。
我想回家。
我想回到夜幕下那安宁祥和的小村庄,我想吃母亲包的饺子。
猪肉馅的,皮薄馅大,香味扑鼻,略微沾点醋,吃起来鲜美极了。
可此时,眼前高楼大厦仿佛成了束缚我的牢笼。
我像只老鼠活在炫彩的霓虹灯下,黑暗潮湿的胡同里,几盏零星的灯光在昏暗中摇曳。
两只流浪猫贴着墙角穿行而过,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不顾垃圾桶散发出来的恶臭,翻拾着瓶瓶罐罐。
或许是那份同情,鬼使神差的使我拿了两块母亲烙的煎饼走出房间,来到昏暗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