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城是夏国的北凉城,而不是北凉王的北凉城,舍予兄弟认不认同这句话!”出学宫的马车上,楼瀚海跟舍予说到。
“哦,这有区别吗,北凉王难道就不是夏国的王爷!”舍予隐约明白了楼瀚海的意思。
“北凉王是朝廷封的,但他赵寰宇究竟甘不甘心,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
朝廷规定州府府尹不得任用本州之人,但惟有在凉州破了例,只因自他赵寰宇起兵开始,所有外地来赴任的官员,全部留不下三个月,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没等踏进凉州就已经莫名身死。
所有的官员对于凉州府尹的位置,根本不敢生出奢望之心,及至后来,都是朝廷派兵护送到任,但每个都只是三两月便挂印离去。”
“这我听说过,因为当初的羌人南下,那一任府尹弃城私逃,后来虽被北凉王所诛杀,但好像自那时起北凉城中便不相信外人为官!”
“这话你信吗?”楼瀚海一脸嘲弄的反问。
“在我父亲之前那一人,完全是赵寰宇任命的临时府尹,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及至我父亲从外地调任,虽然我们不是原先凉州城人士,但我们祖籍凉州,对他们而言也算凉州人。
但等我父亲到任才发现,这整个凉州府上下,都已经是他北凉王的人,这凉州说是朝廷的,实际不过就是他北凉王的,朝廷的旨意在这里要通行,还得先知会一下他,获得首肯才行,你可曾在天下听闻此等事?”
“凉州有兵三十万,其中一半多就是他的北凉铁骑,剩余一半也是曾随他戎马天下的精锐甲士,然后才是各个城池关隘的驻军,但这些人里面还有几个心向朝廷,你敢说吗!”
“我林瀚海身为儒家士子,我林家深受皇恩,每每看到北凉王府所为,恨不能提三尺剑诛杀次贼,却不想我父竟然投入王府麾下,每每念此我都感觉愧对朝廷!”
这一次舍予没有在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他来北凉城时间太短,有些事他不知道,他便不方便多说。
“我劝你离开北凉城,有两方面因素,一是王府世子之位争夺,大公子因身体原因,很早就表态退出支持自己二弟,麾下人马便分裂了,大部分投到了二公子麾下。
而三公子身后站的则是江南世家,以及一些北凉城新贵,然后军方的人因为王爷命令,不得选派支持,所以二公子势力显得单薄了一点。”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作为昆仑传人的身份,虽然你并没有参与夺位,但你存在就是一面大旗,这无形会增加二公子的力量。”
“你支持三公子!”舍予问了一句。
“我谁都不支持,让你离开二公子,并不是三公子就完胜,先不说做事特立独行的北凉王,单就是府中那位大夫人,就是一股不俗的力量,所以我才说你别参与进来!”
“你们的世界真复杂!”舍予皱眉感慨,心中有了抉择。
“公子,不是我们太复杂,而是你太简单了,简单到谁都能利用,你以为颜师为什么最近罚你抄书,其实就是不想你卷进来!”
听见这句话,再联想前两天自己去问老师的问题,舍予心中有些肯定了楼瀚海的说法,又感觉有些物理的挫败感。
心智层面的斗争,任他实力再高也是无用。
马车行行走走,在城中逛了一圈之后,楼瀚海本想请他吃顿饭,但舍予此时已经没有了胃口,便只能作罢,将他又送回了书院门口。
下车时,舍予目光在周围扫了一眼,发现明里暗里好多人的眼光都看在他的身上,苦笑一声向书院内走去。
他没注意的是,在他走过的一条小路上,在岔路那边的廊亭下,赵堰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只见他向着身边一个书童说了句什么,那书童立刻离开向学宫外走去。
很快舍予与楼瀚海私下见面这事,就在学宫的有心人中间传开了,就连在闭关的宋园也听闻了这件事,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要跳船了!”
当天晚些时候赵毅回府后就知道了此事,闻言只是呵呵笑了几下,然后就带着打到的猎物送去了父亲所在的摘星阁,半个时辰后出来又去了慈安堂,回来后就连夜返回去了学宫。
倒是一直在等他的外院管事李嘉盛,在中午等了两个时辰后,早就已经离席而去。
一直到夜深人静时,摘星阁的顶楼,北凉王正襟危坐在桌前,在他的对面则是一个佝偻着腰的垂垂老人,两人一人看天一人喝酒,半天北凉王缓缓说了句。
“林家的娃娃将来不得了啊!”
“朝廷最近一直有大动,尤其是在惊蛰之后,你最近小心一点,如果我猜的不错,夏黄的圣旨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兄弟大胜还朝,他又要过大寿,最近应该是又有了突破吧,三喜临门啊,他还真是好福气!”北凉王语气萧索的说道。
顶楼的风很大,呜呜声中将二人的话吹散,散入了这天下的万家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