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她,回过神来在手机上下单,随后又不耐烦的递给她,“吃什么你自己选吧。”
她很犹豫,我直接塞到她手里,起身回卧室猫箱前蹲着,也没逗猫,只是发愣,母猫横卧在里面,四只小崽吸着奶,啧啧作响,母猫黄绿色宝石般的眼睛微眯着瞪我,却没什么杀伤力,我也盯着看她的眼睛时,发现猫似乎含着泪,宝石蒙上一层水汽,软的像一泊湖水,一汪清泉。
烦燥的内心在水里沉淀,冷却,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猫的背部,一遍一遍。
好一会儿,腿发麻,回头再看向那个女生,她似乎在煮面条,“不是点外卖了吗?”
“也不是很饿,就随便煮一点吧,外卖还要等。”她回头依旧笑着回答,
我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微信的消息依旧在弹出,未接来电也挂满了屏幕,“你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她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我不耐烦的问,“我手机,你看到什么了吗?”
“你刚给我手机的时候,我直接放茶几上了,没看你的手机。”她紧张地解释,“我以为你生气了,你给我的时候我立刻还给你了,你没接,直接起身走了,我怎么可能还真的看你手机点外卖。”
几乎是一瞬间,我意识到她现在煮面条,是因为认为我生气,才给没点外卖找的一个借口。
“等不了多久,很快,你别煮了。”我迅速说完,坐在椅子上继续下单,
她依旧态度温和地说道,“我自己一般不点外卖,也是开玩笑的,煮着随便吃点就好了,饿不死就行,我对吃的没讲究。”
“你活着就只是活着吗?生命不重要吗?”我最终还是释放般质问道,眉头打结般拧在一块。
她愣住了,直到身后的锅扑水,她立刻转身下面条,擦水渍。
慢吞吞地解释道,“活着当然是为了体验活着,生命当然重要啊。”
很意外,她居然只是肯定我,我一时哑口无言,
“你不是说生命而已。”
“的确啊,生命客观看待,也是相对而言的,本来就是一场生的体验,失去或得到,不过一场安排,顺其自然而已。”
她说的理所当然,是我过激了,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是琚叡不知道多少次病危后转病房,他憔悴的奄奄一息,毫无血色的面庞,颤颤巍巍的嘴唇强撑着笑意,“一条命而已,苟延残喘没意思,不用伤心。”说着不间断地咳嗽着,打趣道,“你看,又喘了。”
我一个男的,泪止不住的流,被虚弱的他抱在怀里安抚,就像我摸猫那样,他一遍遍抚摸着我的肩头,他也是罕见症-肺囊性纤维化,罕见的成年后确诊,病情却一次次加重,没有完治的方法。
我们从小村子流浪到大城市,曾经侥幸活着的每一天,我们都为彼此庆祝,现在只有我活着了,不对,或许我也早就不在了,碰见这个女生的那晚凌晨,我放任生死的走在街头,那天我期盼死亡,比来到这个世界更渴望。
“你吃不起一顿外卖吗?”人在脆弱的时候会发起进攻,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有必要让自己活的这么......”
我没说下去,本就是脱口而出的愤怒,言辞不加整理,出口的同时,便后悔了,但我没张口解释,只是静静等着,等她和我对峙,大吵一架,等暴风雨把我埋没在地下,在土里,在这个世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