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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同人的心情一样灿烂,要是能装起来,带回去,那才叫不浪费。

不过喝进肚子里好像也是一样的。

雪利酒,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鲜甜诱人,作为开胃酒,是宫熙贤的心头好。今晚她多喝了一点,愉悦顺着血液加速流遍全身,让她在镜子前多欣赏了一会儿腮边那抹胭脂色,而如果知道这几秒有可能会让她一生追悔莫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后怕的持续恐慌中。

宫熙贤掸开林远脑袋旁边的玻璃碎片:“有没有扎到?意识清醒的吗?你先别动,我去叫医生……”

林远从地上坐起来,皱眉看了她一眼,宫熙贤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疼?”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抱离灾难现场,等到被放下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只膝盖上扎着一层细小玻璃碎片,现在整个呈现血肉模糊的状态。

“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纱布。”

宫熙贤拽住转身要走的人:“不,我们一起去医院。”

林远看了一眼她的膝盖,没说什么,掉头就走。

喂,哪个更重要?宫熙贤很想骂一句笨蛋,但事已至此,她还是翻出白院长的电话。

“您的意思是说,应该只是身体对新药物的负面反应,并不是情况恶化的症状。”

“根据我们的检测结果应该就是这样,但同时有一个理儿你得知道。你可以说对药物反应敏感,是身体好的标志,因为对外来入侵者自发启动排斥性,确实能够证明各项机能不仅正常,甚至处在活跃的阶段。可是反过来也不排除,那也是身体不再具有包容性或者已经无力压制入侵者的信号。这就好比,老人能吃的食物比年轻人少得多,而昏迷是人体别无他法的最后一道屏障。”

宫熙贤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或者说有些话她听进了耳朵,心里却不愿意面对。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决断正在遭受挑战,她正在变得自相矛盾。就像她坚信爱情中双方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需要给彼此留有足够的自由度和空间,但她又沉迷于极致的在意和占有。就像明明那是一种后天选择来的关系,她不明白爱情故事里为什么总是充满了难过,可眼下她就很难过,也在让另一个人难过,但她别无选择。

“疼吗?”林远拿镊子小心挑出碎片。

“疼。疼死了。”宫熙贤试着像以往一样虚张声势,借此掩盖她的难过,却不料一句话反而戳中自己,顿时落下泪来。

这是自出事以来林远第一次见到宫熙贤哭,他很想听听那声音。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想听她的声音,事实上,他无数次想象过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时候想,抱着她的时候想,梦到她的时候想。可惜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得任何声音,于是就连想象都无从想象。他知道那是执念,却仍旧不死心,尤其在有了第一次昏迷之后,那简直成了心魔。聊以慰籍的是,有一天终于让他想到了法子。他偷偷录下宫熙贤喊他名字的声波图,也给自己同样录了一份,又找出父亲的两块玉石,所以最近他都在雕刻。而此刻他又生出新的怨念,他想听听迄今为止唯一一人唯一一次为他哭泣的声音。

如果林远知道,宫熙贤不比其他人有更多机会见到自己的眼泪,可能会更加遗憾。而且它们起初并没有声音,只有当他温柔地收集它们时,宫熙贤才终于崩溃在最后一道防线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女孩子本该有的样子。

“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她脱力一般滑下床,跪在他身前,像个孩子一样祈求。林远想,如果他能给她,一句不怕或者无论什么,他都愿意。可是他一无所有,于是他又反悔了。在这之前,他多么想这个女人能够释放所有被她折射在反面的情绪,而现在他好像看到了形式作为一种力量的长远意义。他自我实践,努力勾出一个笑脸,的确瞬间体会到一种苦涩的甜蜜,就像没有止血成功的膝盖下,那只变得同样血肉模糊的手,痛并快乐着。

那一晚,两个人就像亡命天涯的歹徒,流着泪,和着血,互相撕咬,拼尽力气拥抱,终于疼痛麻痹了大脑,让他们得以短暂忘记穷途末路,快意逍遥。

“不要这个,就今晚,今晚不要。”宫熙贤夺过林远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出去。

林远深深凝视身下的女人,看了好久,终是在心里无声叹息,她又何苦……

宫熙贤同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身上的男人,看他眼里的心疼,看他痛苦,看他挣扎。她有点同情他,打算放他一马:“我可以吃药,明天你去买。”

她又上来吻他,极尽勾引之能事。林远可想而知地,一如既往地,溃败得一塌糊涂,可是他已经让她哭过一次,怎么能再因为自私贪婪而置她于险地,那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在最后一刻,他挣脱了自己。

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这样就够了。”

他不要她的纪念,可她想要一个有关于他的念想。

第二天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宫熙贤便很为前一晚的冲动感到羞愧,然而她表达歉意的方式却十分别出心裁。

“为什么不行?这都几天了。你是故意的。”

很少抱怨的人突然冒出来一次就很,怎么说,委屈巴巴地可爱。宫熙贤甚至想象了一下小小林远噘嘴叉腰的画面,差点忍不住当场显露败相。

“不是呀,没我之前,没吃到甜品之前,你自己不是过得挺好么,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她做的可恶,笑的更可恶,可是他却气不起来,只让他更加想拥抱她。

宫熙贤看他腰背挺得又直又有力,一副要宣誓的样子,可见忍得辛苦极了,于是好心给他解急:“还有,我为什么要取悦你?你难道给过我好处,可我记得,我要你都不给的。”

宫熙贤就说这人骨子里根本又执拗又任性,听到她终于承认是故意的,当下也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这是哪里,上一秒她还在描摹他滚动的喉结,下一秒就被按在了车座里。

她气喘吁吁地抱住被逼急了的人,趁他片刻怔忡的当口立刻出言警告:“外面有摄像头……啊……”

没想到以往最忌讳摄像头所制造的恐怖氛围的人,这次居然没有投鼠忌器,一边继续他的霸行,一边不忘安抚:“没有摄像头,工地还没来得及安。“

原来是早有预谋,怪不得今天肯让她把车开进学校了。她强忍笑意,止住他的动作:“万一有人经过呢,我可要成为别人的臆想对象了,你……”

林远堵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凶狠地惩罚她,但终归没有再继续下去,一会儿后便坐回自己的位子。然而等两人整理好,这个该死的女人却又来故意吊人胃口:“明天我不用早起上班哦。”

林远愤恨地咬她一口,转身下车,狼狈地逃离,而就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宫熙贤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

两人迅速跑向工地,还不到上班时间,按理说这个点最外围的防护网门还没开,工地应该没人才对,哪怕是他们,要不是宫氏大楼离青州大学还有段距离,也不会提前这么多到。但等两人来到门前,却意外地发现,门户大开,放眼四周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又传来一声惨叫,这次是非常清楚地一声救命。

人是在地基坑找到的,发现时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夹在两根钢筋中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要拍照留证,林远更加谨慎一些,甚至将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那人意识还算清醒,他们也不敢随意挪动他,只等救援车来。期间了解到,伤者是建筑学院的一名大四本科生,名叫陆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上午有实训课,他提前到,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便滚落下来,看这情形大概率是胸骨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