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将所有可能结果推演了无数遍，甚至包括最坏的结果——房旺被抓，自己也被牵连其中，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即使面对这样的局面，也能从容应对。

正当他沉思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糜禾缓缓步入，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焦虑。

看到糜禾出现的一瞬间，糜汝成便已经知道了结果，并未挣扎抵抗，坦然接受一切，不动痕迹的咬破嘴里蜡丸封住的药丸。

抬头望去，只见儿子糜禾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眉头紧锁，厉声道：“禾儿，这是何等模样？男儿当有铮铮铁骨，岂能如此萎靡做学女儿作态！”

糜禾闻言，心中竟升起一阵委屈，质问道：“父亲，您为何如此？究竟发生了何事，您从小不是这般教育我的？”

糜汝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糜禾，眼神从严厉逐渐变为温柔。

想起儿时的糜禾，那般纯真可爱，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禾儿。”

糜禾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大声质问：“为何要将这些推到我身上？我从未要求您这样做！”

糜汝成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糜禾。

突然，糜汝成眼中涌出一抹血红，紧接着，一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糜禾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父亲，却发现糜汝成的身体正不住抽搐，嘴角也流出口水，显然已经服毒。

“父亲！”糜禾悲痛欲绝，抱着糜汝成嚎啕大哭。

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就在这时，柳含月悄然走进书房，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泪流满面。

柳含月默默地站在糜禾身后，心道糜汝成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既是为了保护糜禾，也是为了糜禾的未来铺路。

糜禾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感觉到父亲的手指似乎在微微颤动，似有遗言要说。

顺着糜汝成的手指看去，糜禾也意识到柳含月正站在自己身后，泪光闪烁。

“父亲，您是要我娶含月为妻吗？”糜禾明白，这是父亲最大的愿望，但却无法接受。

摇摇头，对着父亲说道：“父亲，我不愿意。孩儿从未想过要娶含月为妻，儿子已经心有所属，只希望您能够活着，看着禾儿成家立业。”

糜汝成听见了糜禾的回答，脸上表情也凝固在那一刻，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和遗憾，终究离开了这个世界。

欣慰儿子终于学会了拒绝，不再是那个一味逃避的懦夫；遗憾无法亲眼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继续守护这个家。

糜禾抱着父亲遗体，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悲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再也无法挽回父亲的生命，也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

糜禾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和无奈。

柳含月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的生死离别，心中也是悲痛欲绝。

自己与糜禾之间，终究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糜汝成以生命为代价的遗愿，也无法将两人绑在一起。

夜色渐深，书房内只有糜禾和柳含月两个人。默默站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未来对于两人来说，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

然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和磨难，都要勇敢地站起来，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

菊儿胡同的余晖渐渐隐入夜色之中，赵澄脚步轻快，心中却翻涌着思绪。

并未直接返回东北小院，而是来到新街口，目的地是自家开的“那家小酒馆”。

酒馆包厢内，映照出两张熟悉面孔，薛蟠与贾琏身影很好辨认，坐于一隅，似乎在等待什么。

赵澄一进门，便笑道：“二位，久等了。”

随即吩咐掌柜花自芳，“去，取最好的酒和菜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薛蟠见到赵澄这豪爽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拍桌而起：“好！薛某就听闻赵兄弟海量，今日定要与你比划比划！”

贾琏却轻轻按住薛蟠手臂，笑道：“你这薛大脑袋，莫非忘了？澄哥儿身子骨刚恢复，不宜多饮。”言语间，透露几分关切。

赵澄心中一暖，感激道：“多谢琏二哥体谅，先前承蒙您送来补品，因朝廷事务繁忙，未能及时致谢，实在惭愧。”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成，不灌澄哥儿酒还不成”薛蟠犹自愤愤。

于是三人落座，把酒言欢，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贾琏这才提起正事，便是先前命人整理的合作章程，已经拟好，如无意见，各位需尽快签字画押。

此次相聚，其实就是为了商讨之前合作约定的具体章程。

赵澄接过文书，细细研读，片刻后，心中暗自赞叹红玉与苞儿的周全考虑，利益分配恰到好处，不禁点头赞许。

“此章程甚是妥当，赵某无意间，可随时签字画押。”赵澄决断道。

薛蟠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不耐烦，见赵澄如此爽快，也乐得附和。

贾琏虽不精通此道，却也认同地点点头。

一番手续过后，正事告一段落，三人再次举杯共饮。

酒至半酣，薛蟠借着酒意，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赵兄弟，可曾见过我家妹妹”

“赵某有幸见过令妹，自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是用来形容令妹的。”

“澄哥儿谬赞，我那妹妹喜欢舞文弄墨，当哥哥的其实也想问问外人如何看待我这冷然的妹妹，澄哥儿可否评价一番？”此言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赵澄心中微讶，面上却不露声色，用一番溢美之词将薛宝钗夸赞得天花乱坠，特别强调其“停机德”之美誉，言辞间满是倾慕。

薛蟠听后，愣怔片刻，心中暗忖：这赵澄莫非真对宝钗动了心思？

心中复杂翻涌，既有几分窃喜，又夹杂着一丝不安。薛蟠自然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成了赵澄的大舅哥

一旁贾琏敏锐地捕捉到了薛蟠微妙神色，心中暗自揣摩。

薛家莫非有意？

贾琏又想起近日听到的风声，贾母似乎有意与武垣伯府联姻，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一个没落皇商之家，能否入得了赵家长辈的眼，实属未知。

贾琏不便多言，只一味地劝酒，试图将话题引向别处。随着夜色渐深，这场酒宴也缓缓落下帷幕。

醉醺醺的薛蟠盘算着如何将赵澄对宝钗的赞誉转告给母亲。

而赵澄则是满脸困惑地离开“那家小酒馆”，心中暗自嘀咕着今夜种种。

回到东北小院，月光如水，洒满庭院，赵澄旧未能从刚才的疑惑中解脱出来，只觉这薛大脑袋的想法，着实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