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绝处逢生

第二天上午九点。新来的阴山县教委主任，手里拿着一页纸来到林一林办公室:“赶紧把手上工作交接一下，立即回宿舍收拾行李。你们教委请你马上回去，办理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你要回去一个月时间。”主任手里拿的是教委借调他回去的公函传真。

林一林谢了新主任，把手上的事情跟办公室的同行交接了一下。回到宿舍拎起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包，他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教委的吉普车等在门口，送他到火车站。

第四天，林一林拎着行李包出现在梁主任办公室。梁主任用机关内部电话把汪主任请了过来。

梁主任很严肃地说:“这是毕校长最后一次转正机会，这件事情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必要的时候，非取证不可的时候，才能谨慎地告知当事人、涉事人。”

“这是最后一批民转公名单，打分表上毕校长总分131分，超过第二名40分。如果市里问起来，你怎么解释?他们肯定会说，这么高的综合排名，应该第二批就转正了，怎么会搞到现在还没有转正?”汪主任考验林一林。

“我要把转正文件再仔仔细细地看通弄熟，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对，不能打无把握之仗。一定要吃透文件，按政策把好事办好，而且不能留后遗症，更不能留下隐患。”梁主任强调。

“这是文件和毕校长的所有材料，你带回家认真看看。明天你亲自把最后一批转正民师材料都送到市教委人事科，这一项工作是你现在的专项工作。你把行李都带到教委来了，说明你对这件事也很在心，我们相信你能办好。”汪主任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林一林。

林一林告别了两位领导，低着头离开教委大院，迅速回到家中。

爱人和儿子见到他突然回来了，都十分高兴。林一林把回来要办最后一批民师转正的事跟娘儿俩说了，绝口没提毕校长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林一林就赶到了市教委。主办民师转正工作的主任指着毕校长的名字，问林一林:“这位老师综合打分131分，怎么会到最后一批才报上来呢?”

“这位老师患了精神抑郁症，前几次学校也上报的，但教委领导考虑到他有一段时间不在岗，就没有向上推荐。现在是最后一批了，不能再不上报了。”

“他履行了请假手续吗?”

“他每次都是请假的。说实话，他正常都是上班的，有时候，是学校领导硬撵他回家休息的。说的科学一点是精神抑郁，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精神分裂，不敢把他留在学校，有安全隐患。”

“这样特殊的情况是要上报分管领导的，可能要到实地去调查。”

“欢迎去调查，希望市教委关怀生病的老师。毕老师已经在教育战线工作三十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生病只是近几年的事。”

“他是受到突然刺激的吗?”

“因为有一年，他为了学校的工作，家里待收的稻子全部烂在田里，过年都吃往年的陈粮，可能过于惭愧，内疚加积劳成疾，情绪才逐渐出现问题的。不过现在已经快好了，已经上班了。他是一位好老师。”

“听起来挺感人的，如果真是这样，人心都是肉长的，领导会酌情会商的。你回去把他的病历、请假条、这些年的备课本，都尽量找到，送过来。”

“谢谢领导理解，太感谢了。”

“请你不要叫我领导，我就是办事员，你叫我许老师好了。”

“许老师好，我叫林一林，也是县教委人事科的办事员。”

“你就是林一林?”许老师瞪大了眼睛。

“许老师，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第一，你正在阴山县支教，我们市就两个人，我在市教委人事科，你的名字是应该知道的。第二，李主任这段时间正在宣传你，你的教师下水作文获得了全国一等奖。这是我们市唯一的一等奖，全省共六个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正好到李老师那里把证书拿回去吧。”

“好的，谢谢许老师。我能要一下你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吗?工作上的事情

我好向你请教。”

许老师把一本全市教育系统内部电话号码本递给了林一林。

“我这里多一本，送给你吧。但这是我们教育系统内部使用的，不要给别人看。”

林一林主动与许老师握手，微笑着离开了市教委。他没有去李主任那里拿证书，他要专心致志地把最后一批民办教师转正的事情办好。

这一两年来，林一林晕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几天乘车都没有任何不适症状。林一林回到县教委向汪主任汇报了具体经过。

汪主任说:“你立即去准备市里要的材料，不能弄虚作假，不然会弄巧成拙。”

林一林直接去了凤安区，进了庄区员办公室。

“县教委领导很重视，抽我回来专门办这件事。”

“不要对外声张，需要我们做什么你电话联系，人尽量少来。”

林一林没有在凤安逗留，立即赶到毕校长家里，向他索要市教委许老师关照的几样东西。

“林校长，现在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毕校长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

“我在写凤安工作回忆录，许多细节要看到东西才能激发灵感，要有真实的材料，越细致越好。”

“宣布我回家务农以后，你知道，我基本上还是在学校里。同事们十分同情和理解。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就帮你们打铃吧。学校花名册上不要把我的名字去掉，我每天坚持签到，除非头疼得实在受不了，才请几天假。”

“你请假时都写有请假条吗?”

“都有的，学校会保存好的。他们很尊重我，还分给我二年级数学课教。”

“把你的备课本都找到，我过两天来，我要全部带走。还有你的病历和医药费发票，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林校长，我听你的，是我害了你们，真是对不起。是不是又要调查那件事了?不会处分你吧?”林一林摇摇头。

过了两天，林一林给许老师打了电话，询问最后一批民师转正的进展。许老师告诉他，市教委领导没有多问什么，很快就要上报到市里研究。林一林不敢主动问毕校长的那些材料还要不要送来，赶紧挂了电话。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林一林来到了南江村小学。跟现任学校校长说明情

况后，把毕校长的备课本、请假条、病历单和学校的签到簿等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带回了自己家里。

这时候，林一林租房的房主来了:“林校长，不好意思啊。我想把这座房子卖了，在我单位近一点的小区重新买房。打搅你，这几天你们准备搬家，好不好呢?”

“我们临时哪能找到现成的空房子呢?合同上订的是三年的期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