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身为桓氏旧臣,就算没有二心,又有谁信?他刘道规假惺惺的打开城门,不过是为了诱出我等罢了。”
“不知建康如今是何情况?就怕刘裕击退卢循,到时再与我等秋后算账,家族多年的积累就此毁于一旦,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不妨先静观其变,若是桓敬祖能引兵击败刘刺史,我等直接趁着城内空虚,联络其他几家,开门献城。”
“唔,应当先写一封书信,派人联络上桓敬祖,表明我等的心意……”
商议完毕,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离去。
“唉,还没消停多久,咋又闹起了兵灾,往后这日子可咋过。”
“谁知道呢,听说建康城都被攻破了,说不定天子都让贼人掳走了……”
这面容粗糙的男子,语气中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也许是这样新奇的事情,能让他原本枯燥的生活,多几分谈资。
“笑个甚,连天子都能让贼人掳走,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
江陵城的街道上,已经没了往日的热闹繁华,只有神情紧张的民众,脚步匆匆的赶路。
“檀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可曾带回来什么消息?”刘义之与檀道济骑马并行,随意交谈着。
“苟林到达江津之后,便一直驻足观望,不像是要主动进攻我们的样子。”檀道济缓缓开口说道。
“不久前,我率军支援建康,结果半路被苟林所阻。那时他兵马强盛,而我军刚刚战败,士气低迷,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他竟然不敢追击我等。”
“由此可见,这人行军打仗比较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错,在战场上不懂得机变,倒也很好对付。”
当时卢循自寻阳撤军,与徐道覆合兵一处,共同围困建康。檀道济就曾率军赶去支援,结果半路上遇到苟林阻击,只能无功而返。
带着一群刚刚战败的士卒,与兵锋正盛的敌军遭遇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檀道济组织大军撤退的功夫,还是很了得的。
“上次一败,非战之过,等到我军反击之时,我向叔父推荐檀将军你,统率大军,进攻苟林贼众,来洗刷耻辱。”
刘义之想着,檀道济肯定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开口许诺道。
身为一个将军,被敌军所败,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很有可能被人拿这件事揶揄一辈子。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领兵找回场子,用敌将的鲜血,洗刷耻辱。
“多谢世子,苟林贼众,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将这贼子,斩杀于阵前。”
说起荀林,檀道济的语气也变得强烈起来,战败之耻,他在心里面还是记恨着的。
“世子生擒慕容超的威名,我在荆州也有所耳闻,可惜未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啊。”
檀道济又谈起了征讨南燕的话题,说完,他用眼角余光扫了刘义之一眼,发现对方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对于檀道济的心思,刘义之自然清楚,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无非是在对自己示好,结下一段情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刘裕正在大力培养自己这个长子,檀道济等人自然也明白,于是有意识的朝着刘义之靠拢。
“哦,可是听宁朔将军说的。”刘义之开口问道。
对方既然向自己示好,自然不能冷落了别人。你不能一边要求别人忠心耿耿,却不给人以足够的尊重。
“正是大兄在信中说的,还提及了世子求情一事,并叮嘱我,切莫忘记世子的恩情。”
“当初京口起兵之时,你们三兄弟不惧生死,前来赴义,檀刺史更是不幸战死。”
“父亲平日里常常对我提及,你们三兄弟是可以倚仗的忠贞之士,如今能与君畅谈,实在是一件快事。”
刘义之也有些感慨,按照现在来看,檀道济妥妥的是刘家嫡系。
他们的叔父檀凭之参与谋划了京口起兵,他们兄弟三人更是响应号召,讨伐桓玄。
从义元勋,忠烈之后,也难怪刘裕后来会安排他,作为辅政大臣,执掌军权。
刘义之这话,显然说到檀道济的心坎里了,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末将别的不敢说,但对于主公的忠诚之心,日月可鉴。世子若是有吩咐,我们兄弟三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刘义之也不能不表示,于是开口说道:“将军的心意我又怎能不知,日后图谋大事,还要依靠你们兄弟。”
二人之间的这番言语,也算是互相表明了态度。一个愿意靠拢,一个愿意接受。
毕竟,檀道济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纳头便拜,人家也要言语试探一下你刘义之的态度,免得热脸贴个冷屁股。
当然,现在只是表明态度,结下一段情谊,至于能不能尿到一个壶里,那就看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