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部分 纨绔少年的浪子回头(十一)(2 / 2)纨绔逆袭记首页

祥符九年第一场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了一些。

雪后初晴,冷气刺入骨髓。大街上行人很少,零星几个都是缩着脖子团着手,急匆匆跑过。

天气太冷,赵李氏几个即使有火盆烤着,也放弃了做刺绣。有了茗香书屋那三千两纹银,大家都松了口大气。

赵德昭做完几篇八股文,对着手哈了几口气,站起来跳了几下,然后出书房门来到母亲房间里烤火。

“昭儿快来烤火,瞧你这小脸冻得。娘让锦儿给你火盆,你非不要。”赵李氏埋怨道。

“娘,书房里全是纸质书,冒一点火星子就麻烦了。儿子不是来烤火了嘛,靠着娘,好暖和哟。”赵德昭撒娇道。

“呵呵,你这孩子。”赵李氏心疼地用自己烤得热乎乎的手捂着儿子冰冷的手。

李四娘端来一碗热羹:“小少爷,喝了暖胃。”

赵德昭谢了,接过来几口就喝下去:“啊~舒——坦!”

大家都笑起来,一屋子都是欢乐。

忽然,赵九叔在外面高声禀报:“主母,少爷,二房、三房,还有县刑房主事、户房主事来了。”

赵德昭冷笑道:“呵呵,把县里的主事都叫来当证人。也好,这个证人,到时候还不知是谁的证人呢。”

现在,全家人都信心十足,赵李氏鼓励地望着儿子,赵德昭沉声道:“前房看茶~”

赵李氏坐在垂花门后,李四娘、锦儿侍立。面前,摆着茗香书屋送来的那个银箱。

赵德昭迈着八字步,出了垂花门,顺手关上。

前厅,一个八仙桌。赵九叔守着主位,赵建福虎视眈眈,吼道:“你个老奴才,让开!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是赵家家主的位置,你还不够格!”赵九叔寸步不让。

“反了你了。”赵建福扬起巴掌,却被“定”住了,手腕剧痛!一看,是赵德昭握住了他的手腕。

“赵二,去一边待着吧。”赵德昭微一使劲,赵建福连退五部,精确地“坐”在客位椅子上。

赵二,是赵德昭父亲赵建文对赵建福的称呼。听到这个称呼,赵建福气得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德昭坐下,翘起二郎腿问道:“赵二、赵三,有何贵干?”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不懂得尊敬长辈。”赵建贵吼道。

“你算哪门子长辈!我,赵德昭,赵家嫡长房长子,赵氏族长唯一合法继承人。你一个偏房庶支,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礼房主事若来了,定治你不敬之罪!刑房主事宁大人,您认为呢?”赵德昭拱手道。

“这,这个,赵建贵,稍安勿躁。”赵德昭言语完全合乎礼法,宁主事也不敢偏心眼乱说。否则,他这个主事就当到头了。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弓。你们,打着谋夺嫡长房家产的主意而来,我凭什么对你们客气?给你们一把椅子坐,算是对得起你们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赵德昭拍拍裤腿,满不在乎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芳儿,把借据拿出来,仔细的、慢慢的,给他念清楚了!”赵建福咬牙切齿、不再绕圈子了。

赵德芳冷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借据,用悠长的声音念道:“兹有赵氏德昭,从赵氏德芳处借得纹银二千五百两整。借期一个月整。若到时不能归还,将用赵德昭永业田和赵宅作抵。立此字据,永无反悔。祥符九年九月初三。”

赵建福哈哈大笑道:“赵德昭,把田契和房契拿出来吧。”

赵德昭不紧不慢,对着户房主事刘大人和刑房主事宁大人拱手道:“小子问一句,这个借据,说的是如果我还不起二千五百两银子,他们就要拿去房契和田契,我没说错吧。”

两位主事一齐点头:“此言不错。”

“那么,如果我还得起二千五百两银子呢?”赵德昭问道。

刑房宁主事首先回答:“只要你拿出二千五百两银子,当然就不用交出房契和田契了。”

赵德昭再问刘主事:“宁大人说得对吧?”

刘主事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宁大人说得对。”

赵德芳冷笑道:“别拖延时间了,你一个纨绔,大手大脚的败家玩意儿,拿得出手银子吗?”

赵建贵淫笑道:“别是你老娘卖……”

“啪!”赵德昭闪身给了赵建贵狠狠一巴掌:“侮辱我娘,该死!”赵建贵翻滚着哀嚎不已。

刑房宁主事皱眉道:“赵建贵,管住你的嘴!”

户房刘主事对赵建福道:“不要节外生枝!”

然后,刘主事对赵德昭道:“毕竟他是你的庶叔,留点面子。”

“我这个人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孝顺。谁敢侮辱我娘,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赵德昭霸气宣言!

“打人也换不来银子,赵德昭,别拖延时间了,把田契、房契都拿出来!”赵德芳厉声喝道,同时把借据交给宁主事。

“你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吗?虽然我不用手打你的脸,但我要用银子打你的脸!赵九叔,取过来吧。”赵德昭悠闲道。

赵九叔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垂花门前,躬身禀报道:“主母,老汉赵九来了。”

“四姐,你和他抬过去吧。”赵李氏语气平和道。

锦儿打开门,赵九叔就和李四娘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吭哧吭哧走到赵德昭面前放下。

赵德昭单手提起,放在桌上。他站立起来,拱手嬉笑道:“刘大人、宁大人,请见证奇迹的到来。”

打开箱子,赵德昭一锭一锭取出雪花纹银,口里还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这上面打着银楼的嵌字,童叟无欺哦。宁大人、刘大人,整整五十锭,请点数。”

赵建福、赵建贵、赵德芳已经石化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德昭居然拿出来完整的二千五百两银子!

赵建贵暴跳起来:“你你你,你是哪里去偷的,抢的,骗的!”

赵德昭抠了点不存在的鼻屎,对着赵建贵弹了弹;转头问道:“宁大人,我可以告他诽谤吗?”

“这个,只要你说出银子的合法来源,他就算是诽谤。但罪不算重,只需要略施惩戒。”宁主事道。

赵德昭打个响指:“好,宁大人,我就说实话吧:是茗香书屋唐文仲唐掌柜送给我的。”

赵德芳忍不住道:“他凭什么送给你银子?”

“因为我长得帅呀,他就巴巴地把银子亲自送上门了。宁主事,您觉得这个证据合理合法吗?”赵德昭臭屁屁道。

宁主事无话可说,和刘主事对望一眼。今天,两人居然是为赵德昭当证人来了。荒唐吗?不荒唐。

赵建福忍不住喝道:“你长得有我芳儿帅吗?鬼才相信唐掌柜会送你这么大一笔银子!”

“那你就去问唐掌柜哦。”赵德昭双肩一耸,双手一摊道。

赵德芳急出一个主意:“还要算利息!长乐坊月息六厘,你还要付利息一百五十两银子!”

“对对对,快拿银子出来。”赵建贵急吼吼道。

“有银子也不会给你这个蠢猪!”赵德昭轻蔑道。然后回头对两个主事道:“两位大人,我朝太祖皇帝亲自制定的《大梁律》第七本第三十五页第四条:如果借款借据上没有约定利息,视为不用支付利息。”

赵德芳一愣:“有这条吗?”他望着宁主事。

宁主事心头大急:“我怎么背得出《大梁律》!但这小子说得信誓旦旦,也许真的有呢。镇定,不能露馅。”

他咳嗽了一声,捻须道:“唔,你们当初,怎么不约定利息?”

即使宁主事发话了,赵建贵仍不死心:“你诓人!没有那条。”

赵德昭冷笑道:“居然敢质疑太祖皇帝,你想死吗?”

赵建福、赵建贵、赵德芳还不服气,死死盯着赵德昭。刘主事和宁主事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警告其不要再乱说话。

“我这个人,好为人师。看你们懵懂,只好给你们解惑了。赵九叔,去请来吧。”赵德昭温和道。

赵九叔轻蔑地望了三赵一样,走到垂花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门开了,只见锦儿面色肃穆,端着一个盘子。赵九叔接过,恭恭敬敬端到八仙桌前,轻轻放下。

赵德昭起身对着八仙桌行礼:“这是太祖皇帝御制《大梁律》第七本,请两位主事查验。”

宁主事和刘主事不敢怠慢,赶快站起来走到八仙桌前,略略一看:纸质上品,可以肯定是大内用纸,市面上几乎见不到;油墨质量也是上乘,已经显得陈旧,估计在一百年以上了;玺印还算清晰,为“大梁皇帝印”和“大梁刑部印”;立即躬身行礼。

赵建福、赵建贵和赵德芳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也不情不愿地一齐躬身行礼。

“当年我赵氏先祖有功于大梁,皇帝陛下赐下许多物品。后来,我赵氏奉旨分家;我这一支属于先祖庶支,仅分得这一部皇帝陛下御制的《大梁律》,一直由嫡长房供奉。”赵德昭解释道。

刘主事和宁主事再次对着《大梁律》行礼,赵德昭还礼。

赵建福、赵建贵和赵德芳也被迫行礼,赵德昭视而不见。

赵德昭指了指桌上、对赵建福道:“银子,你们拿回去吧。”

接着,赵德昭拱手道:“两位主事大人,交换吧。”

宁主事把借据交给赵德昭,后者让赵九叔当场烧掉。一股火苗窜起,青烟袅袅、化为灰烬。

赵建贵道:“把你那个银箱给我,好装银子。”

赵德昭盯着赵建贵:“先祖有家训,后世子孙要亲密友爱,不得互相残杀、算计。你们这几个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设下陷阱,谋夺嫡长房家产,死后还有面目见先祖吗?银箱,就在这里,里面还有五百两纹银,凭什么给你?”

打开银箱,里面静静躺着十锭五十两的雪花纹银。赵德昭对赵九叔道:“请您老把银箱交回内宅。”

“至于你嘛,这二千五百两银子,你们是包也好、揣也好,还是吃了好,随意!”赵德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赵建福等今天本来信心满满能获得房契和田契,哪会想到要搬回二百五十斤重的银子?由于请了两位主事,就只带了几个侍女,还有两个车夫。

赵建贵只好去把两个车夫喊进来,用两个筐子装上银子抬出门去。雪天路滑,车夫摔了一跤,银子滚在雪地里,闪亮耀眼。

赵建贵对车夫狠狠踢了一脚:“几个蠢夫,搬银子都做不好。”

车夫忍着疼,把银子再次装好,一瘸一拐地搬上车。

赵德昭对两位主事道:“不知大人还有何指教?”

刘主事道:“今天见了德昭公子,方知市井传言大谬!所谓纨绔公子,实乃腹有锦绣。老夫今天,很有收获呀。”

宁主事也道:“今后,老夫断案有疑问,还望小友帮助。”

“岂敢岂敢,学生愿尽绵薄之力。”赵德昭沉稳道。

“那么,德昭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两位主事起身道。

“学生恭送两位大人。”赵德昭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建福等气哼哼地率先出去,两位主事施施然踱步出门;赵德昭送到门外,施礼送别;然后回家,赵九叔关上赵宅大门。

两位主事目视赵建福,赵建福捏着鼻子从框子里取出两锭大银:“今天,有劳两位大人了,请上车。你们两个好好伺候。”赵建福转头对两个侍女吩咐道。

揣好银子,刘主事对宁主事道:“今天雪景甚好,宁兄,我们去踏雪寻梅,若何?”

宁主事呵呵一笑:“正好,梅园百树梅花开,刘兄请。”

两人迈着王八步,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而行。

车上,赵建贵恨恨道:“今天,被这小王八蛋摆了一道。”

赵建福也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德芳阴狠道:“这事没完!我认识一个赌场高手,下个月,用激将法让他挑战赵德昭。”

今天,他们可是损失巨大。因为,设赌局陷害赵德昭,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成本。比如那二万五千两赌债,他们也支付了五千两佣金;只是骗得赵德昭三千亩良田,他们还有得赚。

但这二千五百两银子的赌债,他们付出了一千两佣金。如果得到永业田和赵宅,他们当然会赚得杯满钵满;但只拿回去等量银子,他们实际上亏了、何况还要给两位主事报酬!

整个谋夺家产阴谋算下来,他们只赚得蝇头小利。

他们没料到的是,赵德昭还有后招等着他们呢。

第四十四回分家的晴天霹雳

赵德昭研究《大梁律》,不是没有收获的。

历朝历代,刚开国时都是和谐的,每个人都是“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接下来,一些皇亲国功勋重臣,利用其特权,逐渐开始壮大其家族、兼并弱小者土地。他们,是不用交税和服徭役的。

还有能力强的地主豪强,他们也很有远见,着力培养家族优秀人才,通过科举当官,获得特权。其家族也是逐渐庞大,和以上特权阶层形成尾大不掉的态势。

他们对国家最大的危害,就是造成了税收流失!国家收不上税,就把负担转嫁给其他自耕农,造成他们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久而久之,就会造成社会大动乱。

改朝换代,表面上是“禅让”——和谐恭谦,温情脉脉。实际上是社会大动乱,崛起的第一号武力最强者扫平群雄;再通过“禅让”的仪式,使得自己披上合法的外衣。

其皇帝宝座下,是累累的白骨!

所以,历代皇帝最头疼就是这些庞大的家族,费尽心思要拆分他们。这样还是保留部分特权阶层,没激化矛盾;但承担赋税的人口就大大增加。《大梁律》就有相关的分家优待条款。

“推恩令”就是其中的典范。即由嫡长子继承制,变通为:嫡次子和庶子都有权拆分一部分诸侯国;他们的封地由皇帝直接管辖,享受封地部分税收。

本来,推恩令是用于拆分诸侯国的。但也只有在皇帝非常强势的情况下才能推行,一般开国三代皇帝任内都解决了。

但是,大家族是逐渐形成的,而且生生不息、数量庞大。他们还是王朝的统治基石,轻易动不得;否则会造成大的动荡,严重的甚至会颠覆帝国!

所以,推恩令用到大家族身上,只能是变通处理。最重要的一条,是必须大家族嫡长房(特权主体)主动提出。

只是,这些大家族绝不可能上这个当;紧紧抱团,牢不可分。

这些大家族对嫡长子的培养是舍得花成本的,他们也能牢牢把握家族大权。其他次子、庶子等等,根据亲疏,相当于是他的“高管阶层”,比普通地主好过多了。所以他们对嫡长房也是服从的,除非嫡长房脑子秀逗了、毫无底线欺压其他房。

赵德昭家族却出现了两大奇葩:赵德昭,还有赵建福父子!

往远处说,赵德昭的爷爷对赵建文的培养是失败的,把他整成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弱不禁风书呆子,后来就英年早逝。

赵建文对赵德昭的培养更是失败的,何况还有赵李氏这个宠子狂魔!赵德昭成了一个薛蟠式的纨绔子弟,还丢了命。只是被地球时空的赵德昭借尸还魂了而已。

赵建福父子表面看起来非常聪明,阴谋诡计环环相扣,事实上取得了很大成功。即使赵德昭重生,也只是破坏了他们最后一步,但他们计谋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赵建福、赵王氏、赵德芳一家三口目光是短浅的,他们是被“羡慕嫉妒恨”蒙蔽了心智。庶房谋害嫡长房,抛开法律层面,利益上就有巨大隐患——分家!

赵建文的特权是因为先帝好文,特旨恩赐这个祥瑞——少年举人。整个赵氏家族都享受这个福荫,免赋税徭役。

但是,赵德昭醒悟后,可以顺应皇帝意思,拆分赵氏家族。而一旦拆分,赵德昭这一房特权还在;赵建福、赵建贵等其他庶支房瞬间成为“纳税人”,超四成田赋不翼而飞!

而且赵德昭作为嫡长房唯一继承人,还有权力进一步拆分赵建福、赵建贵等支房,把赵家搞得七零八落。即使赵德芳考上功名,大概率不会获得皇帝特旨,只他一家部分享受特权(举人有二百亩免税,进士六百亩)。

所以,赵建福谋夺家产,是得小利失大利、甚至得不偿失。

临江府新知府上任才半年,拆分一个中等以上的家族是得分项。赵德昭和黄周星有仇,肯定不会给黄文柄添政绩;决定把这个得分项送给这位还未谋面的知府大人。

分家事宜归临江府礼局负责,赵德昭上了一篇呈文,申请临江府赵氏家族分家。大意是赵氏家族嫡长房孤儿寡母,备受庶房欺压。为免骨肉相残,忒申请分家,各安天命……等等。

分家方案,赵德昭制定的是:赵德昭家,赵建福家,赵建贵家,还有三家庶支房,总共分六家。其他两万亩土地由官府协商拆分,不包含赵德昭的六十亩永业田。

礼局主事大为高兴,立即上报知府;知府很是贴心,再把赵建福两个庶子也分了家,变成八家!然后立即上报省礼厅;省礼厅一看政绩来了,立即呈报京师礼部。

礼部尚书大喜:“祥瑞呀。”立即进宫求见皇帝。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意思是照办,还嘉奖赵德昭一个御笔题写的牌匾:“忠孝之家”。皇帝也记住了“赵德昭”这个名字。

赵德昭叮嘱过临江府礼局要保密。礼局主事和临江知府也怕节外生枝,一直是以“密奏”的形式呈文的。赵建福、赵王氏和赵德芳一直蒙在鼓里,还洋洋自得。

在等待期间,赵德昭发愤读书,悄悄刻苦练功。保证以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家人。

“我的儿,你爹当年死死保住这个大家族,没想到保住了一群白眼狼。娘支持你,分家!”

“谢谢娘。照孩儿看,一个月就要出结果了。”

“昭儿,就看宗族祠堂和祖坟怎么办理了。”

“娘,我们这一支,基本是单传。所以,孩儿不打算要宗祠,让给他们算了,也得个谦让的好名声。祖坟,本来我们嫡长房就是和他们分开的,砌一道高墙就可以了。在那里,风水最好,可以建一个小祠堂,把我们祖宗的牌位请出来另外供奉。这样,祭祖和上坟可以一起,很方便哟。”

“好好,昭儿你考虑得很周到。”

“娘,您就不要再做刺绣了,我们的钱够用了。”

“哎呀,娘闲起也是闲起,做点事耍子嘛。”

“也好。娘,明天孩儿给您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赵李氏好奇问道。

“先说了,就不是惊喜呢。”赵德昭孝顺地给娘揉肩膀,赵李氏微闭着眼,享受着儿子的孝心。

第二天,赵九叔驾车载着赵德昭来到当铺。

“祝朝奉,赎当。”赵德昭言简意赅,站在高高的柜台下,双手上举,递上当票。

当铺祝朝奉接过当票,“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声响过:“赵李氏,连本带息,赎当需缴纳白银三千四百一十五两。”

“这是一百七十两金条,还有散碎银子若干,请点数。”赵德昭使劲举上钱袋。没办法,他才十四岁,比当铺柜台矮。

“这年头,还有这么孝顺的儿子,给母亲赎嫁妆。”祝朝奉在柜台后边点数边感慨道:“钱款无缺,赎当成立~祝虎、祝豹,把当品小心搬出来!赵小员外,请过来清点你的赎品。”他的认识是是母亲败家,儿子争气孝顺了。

赵德昭和赵九叔仔细检查。这家当铺信誉确实好,嫁妆在这里比在家里还保管的好!箱子外面一尘不染,里面物品摆得整整齐齐、不差一件,一点没有损坏,还擦拭得很干净!

毕竟,当铺是靠这些服务赚钱的嘛。这次他们一个月就赚了九百一十五两银子呢,利润高得惊人。

可以说,青楼、赌场和当铺,是三大暴利产业!

说直白点,青楼是靠肉欲赚钱,赌场是靠贪欲赚钱;而当铺,是靠钱生钱。它很有点抵押贷款的味道,当然利息超高。

赵李氏看着摆放整齐的嫁妆,泣不成声。她跌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儿子胸前,泪水打湿了衣襟:“我的好儿子,真是苦了你了,还要挣钱给娘赎回嫁妆。”

赵德昭安慰道:“娘,本来就是儿子犯了错,儿子只不过是改邪归正罢了。”

“不,不是你的错。都是赵建福父子设的局,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没有好下场的!”

“人在做、天在看。很快,知府大人的批文下来,我好期待看他们精彩的表情哦。”

“哼哼,吃我们赵家的饭,还砸我们赵家的碗,想得美!”

这件事,暂时还是保密的,就母子两知道。

只是赵德昭没有料到,大梁皇帝还为此下了圣旨!这真是意外之喜了,由此在祭田分配上得到了好处。

“晴天霹雳”,对于赵氏族人,用这四个字形容皇帝圣旨决不夸张。再举个例子,非洲草原几万头角马群里扔下一大串鞭炮,绝对会引起严重的踩踏事件的。

李经方礼局主事陪着传旨太监,在赵氏宗祠宣读了圣旨。跪在地上的上百号赵氏族人,一个个从茫然无措到如丧考妣,有的人竟然一头栽倒在地、见先祖去了!

赵德昭跪着接过圣旨,然后接过“忠孝传家”牌匾。他手一嗦,两根各二十两的金条分别滑入礼局主事和传旨太监袖袋里。两人眉开眼笑,但还是谢绝了赵德昭酒楼的邀请。

礼局主事道:“你们的祭田有两块,恰好分割。赵德昭分的在他祖坟那边,三十五亩;赵建福、赵建贵等在你们祖坟那边,三十亩。这是新办的田契,你们各自收好。”

传旨太监笑呵呵说道:“咱家出京时,圣人特意赐下玉佩一块。赵德昭,快谢恩吧。”取出一块龙纹玉佩交给赵德昭。

赵德昭跪下,磕了三个头,接过玉佩:“恭送两位大人。”

礼局主事和传旨太监走后,在赵九叔协助下,搬走了自己的祖宗牌位。最后冷眼看了看其他赵氏族人:“你们,好自为之吧。”

他们在赵建福谋夺家产的阴谋中,或多或少成为了帮凶。那个时候,他们可一点都没有念及同宗的同情心。

看了黄历后,祖坟的高墙已动工,新的小型宗祠也破土。由赵德昭亲自设计,赵九叔监督;半个月全部完工。

在母亲陪同下,赵德昭搞了一次祭祖仪式。赵德昭打破惯例,让母亲主祭,李四娘、赵九叔、锦儿都破例进去磕头,让大家感恩戴德,加深了家人之间的凝聚力。

有十几户赵氏族人,求到赵李氏面前,希望归附在他们这一支。赵李氏对他们早已死心,坚决拒绝了!

整个赵氏族人,全部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首先,他们的收入要多交出去四成给官府!这个以前都是归己的,收入和生活质量瞬间下降一半以上。

其次,他们或多或少要服徭役了,这是一件麻烦事。自己不愿意去,那就需要出钱雇佣人去。

最后,以前有赵建文福荫,他们比一般平民高那么一点点;现在,以前瞧不起的平民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赵建福、赵王氏、赵德芳脸色阴沉,赵灵儿平静地坐在一旁。

“这个老贱人、小贱人,心肠恁地歹毒,居然敢分家!他们对得起祖宗吗?”这个时候,赵王氏想起了赵家的祖宗了。

赵德芳也是措手不及,他们家得到的远远小于失去的。即使他考起了进士,也弥补不了这次的损失。可以说,他们是最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灵儿忍不住插话道:“可不可以去求伯娘和德昭弟弟,回归他们那一支。”

“你疯了,说的什么疯话!决不能去求哪两个贱人!”赵王氏指着赵灵儿怒吼道。

赵建福赶忙打圆场道:“女儿也是好心嘛。她从小和赵德昭姐弟情深,也许有效呢?”

赵德芳苦笑道:“父亲大人,不可能了。姐姐也不是家里主事人,她说的话,一点不起作用。何况,我们和他们早撕破脸了。”

赵灵儿悲哀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赵王氏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老娘这么做,还不是想给你的嫁妆丰厚些。这下好了,你嫁出去过苦日子吧。”

赵灵儿被骂得羞愤难言,掩面哭着跑出去了。

赵建福埋怨道:“毕竟是自己生的骨肉,你不要那么刻薄嘛。”

赵王氏也有点后悔:“我不是着急嘛,怎么想办法摆脱困境。”

赵建福叹口气道:“以后要靠儿子了。”

赵王氏拉着赵德芳的手:“我的儿,以后要靠你考科举了。”

赵德芳握着拳头:“爹、娘,儿子一定发奋读书,一定要蟾宫折桂!赵德昭,你等着瞧!”

赵王氏道:“我们得赶快去秦家下聘了,也可以冲喜呢。”

赵建福拍手道:“是呀,差点忘了芳儿的终身大事了。明天,你去找有名的媒婆韦春花,选个黄道吉日下聘吧。”

赵德芳哈哈大笑:“赵德昭,你的女人是我的了!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结婚那天,我会给你送喜帖的。”

一家三口再次发出了奸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