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门前,一阵风吹来,地上的落叶轻轻飘了起来。一条黑影闪电般地落在驿馆的围墙上,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一名守门卫士仿佛听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四下里看着,只见一片落叶被风吹得腾起在空中,他放心了。
狄公仍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
“扑”的一声轻响,灯灭了,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狄公奇怪地四下看了看,门窗紧闭,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铺洒进来,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安详。
狄公走到门边,伸出双手想要开门,身后又是“扑”一声轻响,狄公回过身,桌案上的风灯竟然自己点亮了。
狄公站在门前没有动,一双鹰眼迅速地环视着屋内,他的目光落在了窗户上——刚刚还关闭着的窗户,现在竟然洞开着!
狄公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窗外空荡荡没有一丝动静。
狄公踌躇着放下窗户,当他再次转过身来时,一个身穿皂袍的年轻人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他。
狄公惊呆了:“你是谁?”
年轻人笑了笑:“都说狄公推理如神,常能以气质衣着断人身份,小可正想见识见识。”
狄公道:“我想,你深夜来访,总不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吧?”
年轻人道:“我只想证明一下,狄公真像传说中那么神,还是浪得虚名。”
狄公淡然一笑:“我已年逾古稀,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名声对我来说更是身外之物。
“而且,我狄怀英是浪得虚名,还是有真才实学,恐怕也不是你一个年轻人一句话就能评说的。”
年轻人笑了:“这应该算是巧言令色吧。”
狄公也笑了:“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已经预感到,今天可能会有些收获,为了不浪费时间,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年轻人微笑道:“请吧。”
狄公望着他,良久,轻轻咳嗽了一声,俨然是个算命先生:“腰杆挺直,腿微分,双手据案,典型的卫军下级军官的坐姿。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而双颊却有红晕,此乃失血过多所致,这一点,从你双肩渗出的血迹可以得到证明。”
年轻人一怔,赶忙向自己的肩膀看去,果然肩两侧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狄公继续道:“如此深夜,从窗户潜进房中见我,定是不欲被人发现行迹。那么,一个军官,身负重伤,行踪诡秘,还会是谁呢?李元芳,护送突厥使团的卫队长,朝廷第一号通缉犯!”
青年惊得目瞪口呆,望着狄公,许久才道:“如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不敢相信!不错,我正是李元芳。”
“你……”狄仁杰正要继续询问,却被一阵掌声打断。
啪!啪!啪!啪!啪!
“大人真乃神人也!不知可否再猜一猜小可的身份?”只见一个身影从里屋走出,正是与李元芳一同赶来的韦维中!
狄公瞥了一眼来人,又见李元芳脸上闪过些许无奈,当下便有了几分猜测,又踱起步来:“上身挺直,下跨绷紧,双脚微分,双手虎口处生有老茧。若是我所料不错,你定是与李元芳一同投军的袍泽,而且很有可能是手足兄弟。”
狄公每说一句,眼神都在韦维中身上扫视,而韦维中则是浑身不自在,好像被看穿了一般,缩了缩脖子。
“好了,维中,不可对大人无礼。”李元芳将韦维中拉过一旁,带着他向狄仁杰拱手:
“大人,韦维中是我父故交之子,我们算是世交吧。”
“原来是这样,想必他在你逃亡途中帮了不少忙吧。”
李元芳道:“卑职在大雪山时,多亏维中。”
狄公点点头在两人面前站定:“为什么要杀害突厥使团?”
李元芳道:“大人真的认为这件事是我干的?”
狄公笑了:“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李元芳道:“事实就是,我并没有勾结歹徒杀害使团!”
狄公笑了:“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李元芳道:“别人不会,大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