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月上初刚服了药,顾怀之便匆匆赶来。隔着一道门帘,就听得他嘱咐婢女要将银双剑交给她,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婢女点点进来的时候,见她看着窗外出神,笑盈盈的将剑亲手交给她,放在她手中紧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我虽不知小姐的顾及,但顾公子说的不错,要照顾要自己。万事都比不得自己的身体的重要。而且,我相信顾公子不是那种不顾及他人的人,他既要给你的东西,定是可以收的礼物。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问问。”
点点轻拍着她的手背,轻语安抚着她,她那颗不安抗拒的心稍稍安稳了许多。虽然与顾怀之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点点说的不错。
“他这么匆匆的来去,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瞒您,是女学的事出了意外。原先定好做女学的宅院,清晨之时被人放了一把火,火光冲天,差点连隔壁邻居都遭了殃。”
闻此,月上初几乎惊得要下床去,点点一把按住了她。赶紧说道:“好在三公主早有准备,火及时的灭了,没有人受伤,只是损毁了宅子,再修复就是了。”
“这些人,已经不能忍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不是好事吗?”
点点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边,细细的同她讲:“小姐不在朝堂,自然知之甚少。这人的野心与贪婪,只有想象不到的,就没有终止的。”她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复道:“小姐知道圣上膝下多是女子,您的许多姐妹已经被联姻的居多,有的嫁给手握权势的,有的被嫁娶番邦和亲的,我们的大公主,圣上第一个孩子也是宠及一时,尊贵无比,也是说和亲便和亲了。任有皇后多番阻止请求,圣上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三公主自小就非常喜欢大公主,大公主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可自她被和亲,三公主便看清了局势。如果不想被联姻,被当做工具,自己便要成为不可替代的那一人。为了能去边境抗敌,积攒功绩,成为圣上也要忌惮的人,她付出的何止是常人的数倍。封地的每一块砖瓦都是她用血肉打拼来的,每一个子民都是她的信仰。就是因为她是女子,朝中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抨击。她在封地实行各种利国利民的政策,对士农工商一视同仁,建立多个学堂,要求适龄孩童都要入学识字念书。也正是如此,封地一直都是朝中各官员的眼中钉,他们尚且看不到这些利国利民之处,但是女学的建立,像是一个垮掉的平衡点,一旦女学建立成功,越来越多的女子能识字辨真理,他们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真面目就要昭告天下了,他们怎会不狗急跳墙。一旦女学的成功,三公主还有更多的针对男女同工的计划就要逐一去实行,这是一场无声又热烈的战斗。”
月上初的心有些触动,这种熟悉又遥远的生活,真的会在这里实现吗?
点点以为她听不太明白,耐心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当初小姐若是明事理,有自己的判断,也不会被那歹人蒙骗了数年,也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他们把女子当可有可无的工具时,可没有半分良心。能有像郑先生和顾公子这样既有鸿鹄之志又心怀广阔的人,是难能可贵的。三公主能遇见这样的知己,是上天垂怜我们大周百姓。”
“其实小姐的身份在大周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只有圣上和假太子还不愿承认,不想扯开这块遮羞布。他们想拉拢你以巩固自己那点可怜的名誉是真,想害你彻底切除你这个隐患也是真。所以,顾公子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小姐你且好好用这把剑,斩断多有想要暗害你的人的头颅。三公主对你最大的希望,是希望你不要步所有姐妹的后尘。她的人生是要献给子民的,她的未来已经定成了,你的未来还可以由你自己来决定。”
月上初握着这柄入手寒凉的剑身,在手中渐渐被焐热,她低着头,眼睛逐渐模糊。这些她所不了解的大志,她不懂的国之重任有人在抗,有人在为她这种低到尘埃里的人计划未来。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剑柄上,划过银白的玄铁沁入被窝里。
“我知道了。谢谢你,点点。”月上初嗡声道。
点点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个姐姐一样安抚她,温柔道:“好了,你把眼泪一擦一擦,待会儿吃了早膳睡一会儿,什么病都好了。顾公子说,你没什么大碍。”
闻此,月上初的脸色微红,原来大家都知道她是在逃避。
这一日,光听得院外人声和步伐的急促,她也知道火烧学院的事影响很大,很难办。银海书院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震得人心绪不宁。她来到院外,拉着点点问道:
“怎么了?”
“是银海书院的学子,被人窜动闹事。要求三公主离开银海书院,回边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