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则是怒不可遏,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大吼:“谁跟你这丑八怪是师兄?你是何时入了门,何时拜过了师祖,何时敬过了武侯?”
“这,是我说错了,但是……”
“就是!会是什么邪魔妖道,敢与这般怪物作师兄弟。”
“哼,你这丑八怪却也想学人习武当大侠?当真让你修得了,那不是什么丑八怪都来当大侠了,到时候江湖上都是些什么东西!”那偷懒弟子说罢伸手便作势要打,吴奈何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谁知那偷懒弟子一击不中,怒意更胜,大叫:“你还敢躲?”
吴奈何也是大怒:“我是如何不敢!难不成等死不成!”
“好好好,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你这丑八怪该有的下场!”两人一言不合,直接扑了上来。
吴奈何见到两人来势汹汹就心有准备,可有准备是一回事,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有心算无心,武功上的差距也不是这片刻可以改变的,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吴奈何只能照着初学不久的两本秘籍艰难支撑,但一招一式就像被人看穿了一样,被两个师兄当成猴耍。
“垃圾人就该配这垃圾武功!寻常的大路货色也敢跟我们七绝门相比!”偷懒弟子对付强敌可能没什么本事,但是以强欺弱个个一把好手,又是借势一躲,一拳打在吴奈何的伤脸上,“妖怪还长个人眼,你也配,让我来好好帮你化个妆!”
“不许你说这功法垃圾!”吴奈何闻言大怒,已是热血冲上了头,疼痛与否全然无知,手里是拿着什么就砸什么,依葫芦画瓢的功夫皆抛之脑后,任七绝门欺他辱他恐他骂他,他全然不惧,可唯独七绝门几位师兄妹尊他敬他,辱骂不得!
可怒气终归只是怒气,吴奈何的拼死相搏在两人看来如同儿戏,屡击不中,让两人更是讥讽,“就是垃圾功法!怎还说不得!你气你倒是打我一拳啊!哈哈哈!”
世人便是如此。
越是见人丑陋,越是见人低贱,越是见人愁闷,越是见人龌龊,便越是新奇,越是稀罕,越发自傲,越发欣喜!
生活的不如意,排解只需见他人的愈加不如意;
生活的不痛快排解只需见他人愈加的不痛快;
世上的一切都可以向下兼容!
纵使生活几多不快,只需还有人比他们更低贱,更卑微,更丑陋,更无趣,那便是他的胜利,那便是他们的胜利!
便就是人血馒头,也甘之若饴。
看见吴奈何这般模样,二人反而喜上眉梢,如猫戏老鼠般玩弄,拳脚只往吴奈何全好的左眼上招呼,直打的吴奈何吃痛倒地,打的自己手脚湿滑,才发觉已是鲜血淋漓,一下反而慌了神,“坏了,打出事了!”
“有,有,有种就别去告状!”“就是!你我到时候再约战……”“坏了,走了,走了,赶紧!”二人叫的凶狠,走的慌乱,不多时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只留下吴奈何一人俯躺在伙房地板上。
“不许,不许说,这功法垃圾!”
“不许!”
“不……许……”
吴奈何倒在地上,气力尽失,强作言语,已是带了哭腔,翻身欲起,只觉四肢无力,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脸庞更是痛中带烧。
“我来此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何恶意总是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难道长的丑的人真的不配活着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便是报仇,我又该如何?我拿什么报仇?他们都是唐门入室弟子,习武本就比我早,即便可能资质比不得我,也有良师指点,秘技傍身,更何况我这相貌,怎比得书中那些天命主角,想也知道资质如何,假以时日,我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便是沉冤得雪,又如何能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世人只见我生的丑陋,便诽我谤我,我就是神通盖世,又如何堵的住世人悠悠之口?便是血流成河,又如何能镇的住世人轻我之心?
“假若我如前世一般,岂会……岂会……”吴奈何言语哽咽,双颊如盐渍火灼,伸手一摸,竟是眼泪,不禁怒砸地面,“亏我还自作坚强,强忍泪水,不想……真是废物!废物!不如死了痛快!废物!”
柴房里,锅碗瓢盆,碎裂一地;黄白尽是,血痕遍地。一个少年轻声哭泣。
许是后怕,不知那二人用了何种手段,今日伙房竟无一人进入,无人打扰,吴奈何把这数年的不快都哭进了眼泪里,直哭的疲了倦了,神志恍惚,入了梦里。
梦很深,很沉,如是坠入了深渊之底,暗无天际,却能见得一仙儿般的模糊景象。
安心,却又悲伤莫名。
“吴郎,我只道你是先天有缺,却不想后天亦如是……
“前世无我,这一世世间善恶,我欲与君共戚……
“天下寂寥事,与君阔别时……
“且去寻我吧,吴郎……
“吴郎!”
梦尽,影绝,吴奈何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睁开双眼已是泪流满面,却忘了因何事悲切,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