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疑虑尽消(2 / 2)当我从梦中醒来首页

春花连连点头,确认我什么都不知道,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房间里刚刚恢复寂静,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动静。

我和春花对视一眼,跑了过去。

为了随时查看老人们的安全,语山的房门是不能反锁的。

但我还是敲响了房门,询问林清需不需要帮助。

很快,房间里传来林清回应:“不用,不用。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她这么说,便是不想让我们进去的意思。

我还在犹豫,春花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透过微弱的亮光,我看到林清趴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玻璃碎片划破了手掌,正渗出血迹,身下还有一滩液体,和水渍混合,很是狼狈。

我和春花吓了一跳,慌忙扶起她。

林清像犯错的小孩,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你先照看着,我去叫人。”

我刚交代好春花,打算出去找人,就被林清出声叫住:“小郗,别去!”

声音急促尖锐,和平日的轻声细语很是不同。

说话的功夫,李阿婆走了进来,见状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向林清。

我站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投向春花,她向我摇摇头。

好在林清的伤口不深,房间里的医疗箱能够处理,没人注意到308的小插曲。

这天上午,林清和李阿婆都没有去排练,我们四人难得又凑在那张麻将桌前。

离春节只剩几天,留在语山的老人们忙着准备节目,棋牌室里只我们一桌。

我心里烦躁,接连出错了几张牌,春花没察觉出什么,只一心为自己赢牌欢呼。

倒是林清,边起牌,边慢悠悠开口道:“小郗啊,你有什么就说,别跟我们这些老顽固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

“你怎么了?”春花这才注意到我阴沉的脸,但她理解错了方向:“不就输了两把牌,不至于啊!大不了下把不胡你的!”

我白她一眼,闷声道:“没事。”

“不让你去找人,生气了?”李阿婆开口道。

“不能吧?小郗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三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春花的误解,和被看透的挫败交织,让我更是心烦,脱口道:“是,我就是小心眼!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找医生?!林奶奶她心脏……”

我猛然住口,想起小小地提醒,不要告诉林清体检报告的结果。

「很多老人活到最后就靠个念想,不要去打破。」她是这么说的。

之所以不瞒着我和春花,主要因为我们住在隔壁,又跟林清关系不错,可以帮忙关照一下。

我正为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着,她们三人倒是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你用不着忌讳。”林清笑着握住我的手,安慰着:“老实说,不是因为这样,我还不会到这来,也不会认识你们。”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叫医生?”

“不是不能,是不想。”这次开口的是李阿婆:“你还年轻,不会理解我们这个年纪的自尊心。”

“让你看笑话了,孩子。”林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叹气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也希望能体面地走,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打牌,打牌!”话没说完,便被李阿婆打断。

林清和春花呵呵笑着,翻了篇。

我看着她们风轻云淡的模样,若有所思。

在语山,提到死亡话题,听到最多的是老人们希望自己能体面地离开。

我一直不懂所谓的体面该如何定义,后面才慢慢理解。

张大爷在睡梦中死去,提前留下遗书,安排好了后事,安详平和。

在老人们看来,这便是体面。

林清一生要强,时髦爱干净,即便因为心衰双腿无力,也不愿坐上轮椅。

如若被人围观倒在尿液里,这便是不体面。

还有被人诬陷的伍老师,顶着强奸犯的名号生活了十几年,表面上大大咧咧无所谓,可证明他无罪的判决书,却被视如珍宝,连个折痕都没有。他也曾笑着提起,如果哪一天走了,就把判决书放进棺材里。

这是他的体面。

体面,不是一套好看的衣服,一个盛大的葬礼,而是干干净净,心无遗憾。

我突然想起林清的爱人,那个众人皆知,又无人相识的挚爱,是否会成为她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