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都三十了,我在你这会儿孩子都下地当酱油了!”
“没有处过,总有喜欢的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无论我如何解释,都全然不信。
恰好有一阵劲风吹过,林清再度弯腰咳嗽起来,这次迟迟没能缓过来。
八卦被打断,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秘密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与人讲的。
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上小小。
她脸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带走了春花,没有同我们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解释。
连林清都看出了异样,小声嘀咕着:“怎么了这是?脸色难看成这样...”
我看着两人焦急离开的背影,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神向下落在小小手上那几张纸,或许里面藏着答案。
临到傍晚,春花才回来,脸色很是难看,甚至有些心神不宁,对我的询问也是充耳不闻。
直到我拍着她的肩膀,大喝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回应我:“没...没事。”
可那副神情,明明是有事的样子。
我和她一样,都喜欢刨根问底,于是缠着她追问着:“你到底怎么了?小小跟你说什么了?”
春花只是摇头,我只能换个方式:“你要是告诉我了,我就跟你说个秘密,关于我喜欢的人。”
听我这么说,她的眼睛亮了一瞬,但还是脱口而出道:“真的没事!”
见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我装作生气:“我好不容易相信小小了,你们又背着我搞事情!本来最近就心慌,天天做噩梦,我要是又忘事了,怎么办!”
道德绑架有时候很管用。
比如现在,春花开始犹豫了,支吾着说:“不是不告诉你,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只需再添把火,我故意背对着她抽噎,很是伤心难过的样子。
春花果然招架不住,开口道:“哎哎,我跟你说就是了,哭什么...”
“小小跟你说什么了?”我装模作样擦了下不存在的眼泪,扭身问道。
“老刘摔断了腰,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我愣了一会,才想起那个放风筝摔倒的老人,对年轻人不算什么的磕磕绊绊,对老年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刘老在语山算是年轻的,身体也很健硕,喜欢运动,冬天还会穿着单衣跑步。
可就是这么一个硬朗的人,只是简单的一摔,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
虽然让人唏嘘,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全部实情,于是开口道:“还有呢?”
春花看我一眼,叹了口气道:“老林可能没两天了...”
前几天,院里组织了一次体检,那一沓资料便是报告。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我们深感无力。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时好时坏。
偶尔暖阳高照,微风徐徐,让人感受到春天的舒爽。有时又会突然刮起大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春花闲不住,不论什么天气都要出去溜达,我不喜多变的天气,便时常窝在房间。
林清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来和我聊天的时间却越来越多。
大部分都是她们在说,漫长的岁月留下了太多回忆,很多事你以为自己忘记了,可稍加提醒又会突兀地想起。
她们便时常因为一句话、一张照片、一个老物件,想起过去种种。
很多时候我听不明白,却丝毫不觉厌烦,反倒很是羡慕。
刘老出院回到语山的这天,我和春花前去探望。
看着一夜苍老的人,我们心里犹如冷风过境,唏嘘不已。
明明也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却比前两天更让人觉得寒冷。
透过走廊的窗户,我看到草坪上的一对佳人。
坐在轮椅上的林清,戴着嫩绿色的贝雷帽,像一棵发芽的小草。
倔强如她,前些日子摔倒了多次,依旧不愿坐上轮椅,甚至不肯我们帮忙。
她说双脚踩在地上,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前两天,她摔倒在地上,久久没能爬起,终究还是妥协了。
一旁的李阿婆,弯腰整理她腿上的毛毯,举手投足间依旧端庄优雅。
两位老人笑着说了什么,突然一起看向远处,在阳光下那抹笑容安心舒适。
我望向那里,除了碧蓝的天空和飘散的云,什么都没有。
或许她们是又想起了久远的过去,在同今天一样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呢。
春花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嘀咕着:“不知道老伍现在怎么样了。”
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伍老师了。
从除夕那天被爱人接走,他便再没有回来过。
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人生常态是孤独与遗憾,最大的无常便是死亡,只要没有听到噩耗,便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