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件有名的瓷器，出自大师之手，十分名贵，是花尚书花了好长时间费尽万千心思才找来的。而祁丞相，是一个热爱收集瓷器的主儿，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

祁丞相闻声赶来，眼中掠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随即愠色爬上脸庞，向着岁岁怒斥：“平时怎么教导你的！你知不知道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有多么珍贵！给我去祠堂跪着！三天三夜！”

岁岁彻底懵住了，爹爹从未这样朝她大吼过，更没有用家法罚过她，今天……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爹爹最宠她，不管什么事都向着她，更不可能因为摔了一件他喜欢的瓷器，就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更何况，是有人绊了自己，并不是她的错，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

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她就被下人拉去了祠堂。她只有八岁，甚至不知道怎么反驳。

众人具是震惊，祁尚书最是宠爱自家小女，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如今却是连骂带罚。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心里暗自揣测着其中原因。

祁尚书脸上带着笑，先对吴夫人道了歉，又对众人充满歉意道：“诸位，今天实在是小女的不对，扫了大家的雅兴，日后我定当严加管教。这样，我祁家给在座的诸位送上桃雪酒各一坛，以表我家的心意，如何？”

众人一听桃雪酒，都来了兴致，也不去猜劳什子原因了，若是自己的孩子，摔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要生气的嘛！还能有什么原因！

桃雪酒，顾名思义，是用雪和桃花桃肉酿制而成的。这唯一不同的是，要用一年中春天盛开的第一树桃花，秋天结出的第一树桃子，和冬天落满的第一树白雪，酿制而成。故而极其珍贵，即便是富贵人家也难以品尝到纯正的桃雪酒，所以桃雪酒很得众人喜爱。尤其是丞相家的桃雪酒，必然香醇无比。

夜晚，众人早已散去。

祠堂里，烛火摇曳，映衬着火红的瘦小身板。岁岁跪的笔直，她想不明白，爹爹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好像……也不是突然。

爹爹已经好久没有陪她荡秋千了。自己的书房里，爹爹坐的那把椅子，已经落了灰，他好久没来看自己温习功课了。爹爹好像，一直在远离自己。就连娘亲，也好久没给自己缝好看的布偶了，那之前的，有的掉了眼睛，有的没有鼻子，被岁岁小心地放在床边。

好像，所有人都在远离自己，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岁岁这才发觉，自己的朋友们也许久未找过自己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岁岁沉思着，大概是两三个月前。为什么呢？小岁岁也不知道。

岁岁的左手手腕位置，还有些没干的血迹，那是摔碎瓷器时摔倒擦破的。没有人来给她包扎，只有人在关心那件瓷器。

鲜血艳红，跟那一身丹红融成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