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那以后，凤海离忧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人，依旧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养她的面首。直到后来凤海嚣出生、她大限将至，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对那人的怀念。

凤海嚣曾怀疑过母亲或许对那人还有一丝感情，不然为何一世风流的凤海妖君，最后却唯独留下了那人的子嗣呢？可是当他在母亲面前提到那人名字时，她却毫无反应。

她似乎已经把他的名字都忘了。

唯一一次让他察觉到不同，是他第一次展露出灵根。

妖和人的修炼方式是不同的，不同于人类凭借灵根修行，妖天生便能吸收天地万物的灵气。

但这世间罕见的雷灵根却在一个妖的身上出现。

他的天赋极高，就算不修炼也能吸收灵力。但代价却是他不能受伤，否则体内的灵力便会极快地流失，体温也会急剧下降，只有鲜血才能让他恢复。

那是母亲第一次流泪，她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可凤海嚣明显地感觉到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是那都无所谓，他只在乎母亲对自己的感受，不在乎别的。他只想，在她心里多一点分量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天，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却逼他发誓——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凤海嚣心里存在的那一丝温情被她彻底粉碎了。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用这样一个怪物和那一段不堪的过往去打扰那个人。

她对那人的在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凤海嚣凝视着那一轮孤月，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所以我为什么要让她如愿呢？她越不愿我这么做，我就偏要做给她看。我不仅要做，还要做到极致，把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一点点打碎了给她看。”

“就算赔上性命也要？”

“呵。”

宁折川感觉很震撼，但是立刻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问：“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

凤海嚣抬起手腕，上面红色的封印已经掉了大半了，只残留一点挂在上面。

“这就是那老头的封印，如果连这都消失了，只能证明他已经没有灵力支撑这个微不足道的封印了。想必他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而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我？”

“妖羽在触碰到他血液的瞬间就侵入到他身体里，凭我是不可能近他的身的，但是你竟然做到了。而他为你挡下的那一剑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折川脸色煞白，自言自语：“怎么会，明明只是一根妖羽而已……”

“说到妖羽，妖羽在哪里？”

“就在——”宁折川一愣，发现手里握着的匕首不见了，只余下一瓣紫色的羽毛印记在她掌心。

“这是怎么回事？”

凤海嚣笑了：“妖羽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自然能操纵它的变化。所以在你刺向他的那一刻，我已经操纵妖羽化为万千细小的碎片，迅速扩散到他的血管里了。这里面的妖毒虽不致命，但是只要他一运功便会有万蚁噬心之痛。除非把全身的血肉都剔干净，否则他从此别想再用法术了。”

宁折川被他说的话震惊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娘是个疯子，他也是个疯子。只因为自己的执念便要彻底毁了对方。而温慈心明明一无所知，却要承受别人强加给自己的罪名，受到他们的报复。

而她——宁折川，也成了他们的帮凶。

“怪物，你果然不是人。”宁折川脸色煞白，后退几步。

“我身上有一半人的血，能食五谷，亦有生死。”

“可你没有人的感情，你的血是冷的，连心也是冷的。你根本不懂人类的感情。”

“我怎么不懂？喜怒哀乐，乏味如同白水。”

“可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不会有人爱你分毫。你只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