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觉寺的行者们。
行者们习以为常,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些凡人和蚂蚁没什么分别。
跪拜的人们也早已习惯,毕竟这些行者将来是有可能成为仙人的,至于他们背着的是什么,谁也不敢产生好奇心。
两支队伍交错而过的瞬间,走在后面的老行者突然转头望向花轿,手中一只玉璧上闪动着一缕荧光,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没有出声,前面的同伴却一起停步,隐隐间已将迎亲队伍围住。
老行者走近花轿,又看了一眼玉璧,发现荧光更盛,手里突然多了一条布袋,轿帘微动,新娘已被他装进袋子,他和先前背着布袋的人先走,对其余行者一点头,迎亲队伍里已有人开始发出惨叫。
高贵的大觉寺行者们竟然向凡人出手了!
大象竟然谋杀蚂蚁!
行者们出手很慢,好像很享受杀人的乐趣。
常安宁伏在地上,听着同伴们濒死前的声音,脑袋里隐隐响起了金顶上的梵音。
穿越就发生在这个时刻,两个常安宁的记忆完美契合。
啪嗒。
又一具尸体落在常安宁面前,是新郎。他睁着空洞的眼睛,再也不能偷瞄他的新娘。
常安宁知道快到自己了,他想跑,却不知道该先动哪只脚。
啪嗒、啪嗒、啪嗒。
那群本该在喜宴上喝酒吃菜,散去后各自为老婆孩子偷拿一条残肘半个丸子的吹鼓手们的尸体落了下来;接着是那个身段婀娜、体态丰盈的喜娘,她五岁的孩子失去了娘亲;还有轿夫一家四兄弟,他们有老娘要养,虽然他们平时爱占小便宜,但孝顺的人总不会太坏。
常安宁很愤怒。
他觉得这些人不该死,神仙们或许有一百条杀人的理由,但凡人们也有一千条活下去的理由,他们不该受到莫名其妙的惩罚,尽管在这种乱世活下去已经算是一种惩罚。
他抬起头,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他攥紧那只笙,想冲出去攻击某个凶手,尽管可能连一片衣角也碰不到,但他就是想表明态度。
愤怒。
被碾死前保持愤怒很重要,这是他的态度。
他好像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表现出他的态度。
比如上一世在皮包公司的例会上质疑他们推销的保健按摩椅查不到生产厂家和相关安全参数,于是在按摩椅把多年老便秘的老张头电得屁滚尿流时顺理成章地被推出来背锅。
一个行者发现了他的异样。
这只蚂蚁,居然敢不乖乖跪着就死,居然站起来,还站得很直。
他觉得受到了冒犯,他一步一步走向常安宁,决定以最慢的速度杀死这只蚂蚁。
常安宁冲了出去,以一头牛犊撞向猛虎的气势撞向行者。
不出意外,下一刻他就会死去,除非有神仙相救。
神仙真的出现了。
一个穿着藕色罗裙的女孩子从小山上跳下来,俏生生站在一群灰色秃头门中间,很认真地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