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还没到正午吧？这是哪里来的钟声？”

“莫名地感觉十分喜悦，却又无比悲伤，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

远在卡美洛的王宫之前，妖精们罕见地在摩根仍然坐在玉座上时便交头接耳起来，讨论起突然传来的悠扬钟声，甚至不约而同地将手覆在胸前，似乎感觉到自己灵魂受到了净化。

“陛下！”

大臣有些惶恐，在愣神后立刻出言道：“那不吉的声音，好像是来自诺里奇方向的...”

“我知道。”

摩根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斯普利根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刚派了高文和兰斯洛特殿下帮他处理迫近的灾厄，居然用这种方式背叛陛下的信任么？！”

“他在两天前表示诺里奇愿意为陛下跟北方妖精的战争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发信说已经率领所有城中军队赶赴王都，城里只留下了负责安保的巡逻卫队...”

“这么巧？！明明预言之子就在诺里奇现身过，他这不是明摆着借机撇清关系么？！果然那个时候就应该让高文和兰斯洛特殿下在解决灾厄之余杀掉她们，陛下还是太仁慈了，甚至就连同行的那个异世界的人类御主也没有施以刑罚...”

座下的书记官注意到了摩根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急忙开口打断了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讨论。

“——肃静，肃静，在座的大臣士官们请肃静。此乃摩根陛下的圣旨，此乃摩根陛下的真言。”

大殿上瞬间静了下来，也许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不满女王在这件事上堪称绝无仅有的容忍度，但却也没人敢忤逆她的威严。

“既然巡礼之钟被敲响了，那就说明她无视了妖精国的警告。现在，你们可以去告知所有领主，所有妖精，从今天开始，预言之子将不被认作吾之臣民，而将是妖精国所仇视的外敌，她的同伴也不再是我们的同类。”

“吾之妖精国内，对于她们必将经受的被打倒，被消灭的命运，不需要施予任何宽恕。我会下达命令给牛津领主伍德沃斯，他之前一直在请求增加军备，对伦蒂尼恩求战，而他的侦查部队的回报中似乎写着，之前一直追查不到的那个向圆桌军提供了工匠们难以理解的武器装备的神秘人也出现在诺里奇。”

“虽然不清楚其目的，本以为与预言之子站在同一战线，那便可以认定她们已经建立了同盟，然而对方似乎真的只是个商人，只是担任了一段时间的雇佣兵罢了，既然如此对于那些搞破坏的人类的放任也该到头了，让他对圆桌军占领的伦蒂尼恩展开进攻吧。”

“至于放任诺里奇被潜入的罪状，我会参照斯普利根参与之后取得的战果来定罪。让所有子民知晓，这个由我掌控的王国内，预言不会实现，不列颠不会再迎接预言之子。”

“哦哦，终于！”

玉座下传来震耳欲聋般的掌声和喝彩，妖精们甚至都要忘记此刻身处女王的注视之下，纷纷沉浸在不知名的喜悦当中。

“女王陛下的裁决！邪恶的预言之子这下完蛋了！战争！战争要开始了！太好了，这下有的看了！这百年来太无聊了，终于又能听到垂死挣扎的下级妖精的声音，谢谢你预言之子，谢谢你圆桌军，谢谢你北方妖精，谢谢你们下定决心与女王陛下为敌，杀戮，要开始了！”

妖精们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命令，不等摩根是否还有别的指示便要兴奋地四散离开将其传达下去，直到其中脑子转得快的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陛下，那个人类您打算怎么处置，要先杀鸡儆猴，给那些不自量力的反叛者见识一下违逆您的下场吗？”

摩根靠在玉座上闭着双目，似乎是懒得将视线投向这帮贪图“享乐”以至于丑态毕露的妖精，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他碍不到事，专注在预言之子身上就足够了，既然她能独立敲响巡礼之钟，那么就表示她有独自完成巡礼之旅的能力，那才是你们应该担心的事情吧？”

妖精们好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癫狂的神态逐渐平静下来，唯唯诺诺地退出了宫殿，他们确实太过沉浸在战争本身，而遗忘了阿尔托莉雅所做到的事情，那是不亚于现任女王的成就，换句话说，她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这懦弱的脾性，以及沉迷于鲜血与杀戮的样子，就算过了两千年，妖精们的本性一点都没变。醒来吧，骑士波顿，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望着所有人退出宫殿，摩根冷笑着将权杖挥动。

那是名为“棺”的魔术，随着她的轻声吟唱，身上布满冰霜的“尸体”突然颤动起来，最后睁开眼睛，神采奕奕地踏着步来到女王面前。

“是。护卫骑士波顿，在此。很荣幸从棺中被您解放。两百年未见，女王陛下还是如此光芒万丈...”

“不必多礼。现在的状况就由这个进行说明吧，拿着，喝下吧。这是储蓄了你沉睡期间不列颠所有记录的‘传达之水’。”

对于摩根拿出的魔术道具，这个妖精似乎并不惊讶，他的身份足以比肩最初分封的妖精骑士，但却因为某个特殊的理由被摩根施加了冬眠的魔术，直到今天。

“那么在下失礼了。”波顿一饮而尽，飘忽不定的眼神在将近五分钟后恢复了焦点，“我已完全了解了，‘预言之子’什么的，我们族长艾因赛尔还真是留下了麻烦的预言，想必给陛下带来不小的困扰吧...那么，其他的镜之氏族呢？艾因赛尔下一任的长老是？我在记录中好像没有看到...”

“镜之氏族已经被消灭的一个不剩了，你就是最后的氏族，波顿。”

妖精愣了一下：“那真...是讽刺的命运。和氏族长老决裂，成为女王陛下骑士的我，居然活到了最后...我明白了，女王陛下是想让我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避免我最为镜之氏族最后一人的身份成为缺失的第六口巡礼之钟吧，为了您，我乐意自尽...”

“不要那么着急。”

还好剑鞘处也因为冰棺的温度而冻结，身为过去平息灾厄的英雄骑士的波顿居然一下没有拔出来，而更令他震惊的是，摩根随即用魔术制止了妖精继续试图拔出佩剑的举动。

“不要那么着急去死，波顿，虽然那也许就是你沉睡前所见到的对我而言‘最妥善的未来’。”

“陛下，如果那真的是氏族长的预言，那么破除预言的最佳方式就是让我死在您的面前，由您处置我的尸体...这是来自您忠诚的骑士的判断，其实您早应该在得知预言的时候便了结我的性命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