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仙酿虽也醉人,但都是以灵气酿造,没有凡间的酒味来得纯正,真正的五谷杂粮酿造的酒,多的是神域没有的烟火气。
床上的人儿闻着酒香,鼻翼微动吸了两下后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支起半个身子来,因太过用力扯到右臂的伤口,“嘶”了一声。
“这会儿知道疼了,死凤凰,你对自己也忒狠了些,就为帮你那八竿子都不一定打得着的表妹争一个宴后的位置,你至于这么找死吗?”
她自动忽视温流蕴的讥讽,摊开左手道:“酒,拿来。”
“你倒也不客气。”
扔了一壶酒给她,指了指她吊在床边上烧黑了一片的右臂,幸灾乐祸道:“你这手要是废了以后你就是四海八荒独一无二断臂神君,从前被你勾搭得春心荡漾的仙子们指不定就会稀罕起我来了。”
“有你在,手废不了,而且……你可能低估了我的美貌。”
她就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入喉干烈醇香,果然是凡间的酒才有滋味,说起来温流蕴爱喝这凡间烈酒还是被她带上道的。
一股药香飘荡至鼻间,温流蕴手中的酒盏一顿。
身体被定住,他眸色中掀起惊涛骇浪,四海八荒能够定住他的人不过一掌之数。
他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睛也被施了障眼的法术,只能看见重重白雾遮掩着四周的一切,唯有鼻间的药香越来越浓。
玄一也闻到了药香,只是没有如温流蕴一样被施了障眼的法术。
她看着温流蕴木讷的举着酒盏不动,便知玉轩殿进了连他都拿捏不住的人。
“不知是哪位神君造访?若是找北云境之主寻仇的,还请自便,我这人最不会多管闲事了,神君放心。”
“呵呵,女君真是有趣得紧。”
拄着龙纹拐的小老头从虚空中走出,白丝发髻上插了一枝芍药,见到玄一后先是抱拳躬了躬身子,似觉得这礼行得不对,又曲着腿半跪了下去,“老夫兰琼,给女君见礼咯。”
九天药神兰琼来玉轩殿做什么?
她不记得温流蕴和药神有什么故交,而她自己就更没有了。
不过这还是头一回有白发苍苍的老头给她下跪行礼,吓得玄一跳下床使唤着还能用的左手将人给扶起,嘴里念叨,“老跪少,逗人笑,您快起来吧。”
兰琼抓起她烧伤的右臂,在自己掌心划破一道口子。
白色的鲜血落在玄一的手臂上,顺着烧黑的地方不断蔓延,直至白色的血将黑色的伤口完全覆盖。
不一会儿便凝结成霜,白霜又凝结成壳。
玄一感觉手臂酥酥麻麻的,只见小老头伸出食指在霜壳上轻轻一弹。
霜壳脱落露出的右臂如剥了壳的鸡蛋,雪肌柔滑哪里还有半点火烧的痕迹。
这凤凰火留下的伤疤即便是温流蕴掏光了家底拿出上好的玉肌膏给她医治也不能做到眼前这般宛如新肌。
“您老这是什么血,竟有如此奇效?”
“老夫本尊乃天地初开第一场雪中诞生的雪灵,浑身都是宝,即便一根头发丝也能活死人肉白骨。”
玄一盯着他的白发打量半晌,“既是这么宝贝的东西,您老这发量也厚实,不如送我一簇可好?”
“这有何难。”
说罢毫不犹豫的挥手在发髻上断下一簇白丝,“给,女君若还想要,只管叫人到九天神君府来寻老夫。”
“您老还真是爽快。”
玄一把玩着手中的发丝,目光落在了兰琼衣角的丹炉灰上,“走得急了,炸炉了吧。”
“可不是,我那一炉的枯木逢春丹都被临帝神念给惊得炸炉了。”
话刚出口,兰琼猛地捂住嘴巴,偷瞄了一眼玄一的神色。
波澜不惊的如同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这小丫头贼精,他可不能再多说下去,临帝有令,治伤少话。
见玄一挑眉正欲开口,兰琼手中的龙纹拐急急跺了跺地,一溜烟的遁逃了。
兰琼溜了,施加在温流蕴身上的法术也解开了,眼中障眼的白雾消失,就看见玄一手中晶莹剔透的雪色发丝,隐隐透出和刚才一样的药香。
“你可有看到来人是谁?”
“九天药神,兰琼。”
“他来做什么?平日里架子端得比天高,又没什么礼数,见了浮沉都不带正眼瞧的,四海八荒除了临帝谁也不服,除了临帝谁也不跪……”
“他跪我了。”
“啥?”
“还放血给我治了手。”
温流蕴者才注意到她恢复如初的手臂,惊讶道:“那抠老头能这么大方?”
“还给我一簇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头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