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东方,赵国王城,朝会之上,文武群臣匍匐在地,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唯有许忧挺直胸膛站立于首位,大殿正中最显著位置站的是三公子还有他的好伙伴狗蛋,胡媚儿还是一如继往的隐藏在暗处。今日朝会,赵王神采奕奕,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他最大的依仗,期盼久矣的国师终于班师回朝了。
然而下一秒,赵王看出了诸多的不对劲,不由疑惑的问道:“国师大人为何这身扮相,赵老将军何在,还有我赵国的铁骑是否已经回朝?”
三公子一身白色长袍加身,本应是飘逸出尘之态,可现下却是一身的灰土,衣服上布满大块大块的斑驳血迹,头发则结成一片片的暗红色,手中握着断剑,仅仅是站在那,什么也不用说,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便让人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这种让人恐惧的无形气势并非先天就有,或是靠修炼而来,唯有在战场上杀无数人,一路踏着尸体而来,才会有这般滔天血海般的杀气;要怎么形容呢?就比如杀猪羊宰狗的屠户,常年累月下来,身上自然而带有一股血气,路过的狗碰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腿软,或许便是此理。
三公子面对一连串的提问,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王座之上的赵王,随后目光看向珠帘后,看向那个一身珠光宝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后,此刻太后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慌张和震惊,早在几天前,派出去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她便有不好的预感,时至今日国师突然出现,那便是大事不妙了。
“国师大人持剑上殿,见王上不拜,莫非要弑君不成!”太后一字一句的高声喝道,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这个在珠帘后掌控全局的女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然而在她的呵斥之后,预想中的内廷侍卫并没有出现。
“当啷”一声脆响,三公子扔掉手中的断剑,拉起长袍一角很是随意的擦拭着双手,满脸的毫不在乎,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王,嘴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缓缓说道:“大王问我为何这身扮相,这倒也不难解释,古语有云‘君子有道,出淤泥而不染’,也正因如此,但凡读过几本书称公做孤者,都喜穿着素净,在下自然也不会免俗,但越是洁净素白之物,越容易受到污浊,要说起这天下间污浊之物,莫过于人血为最,哪怕是沾染到一滴,任你百般挫折,这血迹会透入三分,怎么也洗不掉,所以...也就这样罢了。”
这一通文绉绉,指东打西的话,把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太后一张惨白的脸,十指死死扯住衣角,三公子似乎说得兴起,手抹着光秃秃的下巴,接着说道:“大王与诸位大臣身处王城,锦衣玉食,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侍奉,自然不会去上战场,也不会去杀人,更加不会明白,一个人想要穿一身干净的衣服的会有多难。”这一瞬间,三公子毫不掩饰杀意,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出手。
“国师此话何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王目光死死盯着朝堂上的三公子。
就在朝堂肃穆之际,大殿外却是传来阵阵脚步声,四个一身黑甲的士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快速进了大殿,咣当一声响,把一个满身血污的人扔在地上,原本这人犹如死了一般没有气息,但可能是扔地上这下摔得挺重,此人疼得清醒过来,有气无力的直哼哼。
“扶南宫胜大人坐起来,和诸位打个招呼”三公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齐国小儿,如此对待我赵国王室重臣,你大逆不道,你欺人太甚!需知...这赵国是我赵国人的赵国。”太后暴起,浑身颤抖,呵斥三公子道,然而理曲词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三公子哼声道:“太后都说了,赵国姓赵,可这厮并非姓赵,姓的可是南宫氏,仗着外戚身份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此次齐国之行毫无作为,这也倒罢了,却是在带兵回归途中,伙同那赵老匹夫,把持重兵,策反边关将士,意图举兵谋反,这都是他亲口招认的,供词人证俱在,但我怕大王以及诸位大臣不信,便留得他一命,押到赵大都认罪,我本以礼服人,可不料这厮半路尿尿的功夫逃跑,不得已只好打断他的双腿。”
三公子话说到这,瞟了一眼躺地上哀嚎的南宫胜道:“谋逆之臣南宫胜还不速速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的,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原原本本说来,或许我可以向大王求请,饶得你一命,如若说得不实,有遗漏之处,让你再尝尝本公子的手段,那时节想死都难。”
“我招,我全都说,是姑母让我做的,全部都是她让我做的”南宫胜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招了,从边关到此,南宫胜吃尽苦头,打断腿这还算是好的,在这期间也不知三公子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手段,那滋味!蚀骨钻心的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南宫胜哭着把什么都说,就连自已养了几个小妾,叫什么名字都说了个透彻。
赵王脸上一阵阵抽搐,他知道母亲背着自已干了很多事,然而如果不是南宫胜亲口所说,他绝对想不到母亲会这么的决绝狠辣,不仅仅是把持朝政这么简单,她把自已的娘家人安排到了禁卫军,守城营,甚至是边防营都有陶家的人,至此,赵国上下,从宫庭采买到行商贸易,从文臣武将的到边关营防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最让赵王想不通的是,赵衰老将军可是赵氏宗族的中流抵住,也是赵国的命脉所在,连他都被策反,这是万万想不到的。赵王沉寂良久,回头看着珠帘后的母亲,似有些哀怨的责问:“母亲怎可如此对我,我可是你亲生的孩儿”
此刻三公子看着眼前一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如此说来,赵小三这赵王当得也挺憋屈,搞不好什么都不知道,任人摆布,果然还是那个吃喝混日子的货,在这种满朝肃穆,气氛压抑的情况下,三公子反倒是笑了,自已担心会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过好在眼下还不是最糟糕的状况。
到这个时候,三公子也没打算善了,压下心中腾腾杀意,反尔是漫不经心的说道:“算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某些人不想看见我回来,在边关设下埋伏想坑杀我,幸好本公子命大死不了。
三公子话说到此顿住,双手十指交叉慢慢揉搓着,鲜红的血混合着暗红的泥瑟瑟往下掉落,人血的腥臭充斥整个大殿,气氛在这种阴沉寂静中变得更加的压抑,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死亡的威慑之前,任何阴谋伎俩都是无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公子回头大声喝道:“黑骑营统领何在!”
随着一阵铁鞋踏地的轰鸣声,大批人马出现,这些人身穿漆黑甲胄,腰别短刀,手持长枪,把议政大殿围了个严严实实,当中走出一人来,手握长刀,身穿黑铁护肩,头戴红樱铁盔,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分辨不出是谁来,但那双眼睛却如刀般锋利,此人大步走进殿中,单膝跪地,伏在三公子身前高声喝道:“黑骑营统领赵勇在此!”
三公子悠然道:“此乃赵国之事,你身为赵氏同宗之人,依你看该怎么办?”
“陶氏和南宫世家挟持赵王,趁机犯上作乱,妄图颠覆我赵国,依律当诛九族,主谋者悬首示众”赵勇杀气腾腾的环顾众大臣道。
“你是那个边军的赵勇!你不是镇守在齐赵边界上吗?赵老将军呢?还有仙师大人!还有城卫军何在?该死的!肯定是他们临阵背叛””太后失声撕喊道,紧接着整个人便瘫软在座位上,其实此刻的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因为三公子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一切,一切全都完了。
三公子静静看着帘子后面那个女人,不无有些讥笑般的说道:“你自以为得计,鼓弄手中权势笼络人心,赵国上下便会在你手中,殊不知这天下间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今日利益驱使听命于你,但明日生死关头,便又会倒戈相向,所以...”
话说到这,三公子卖了个关子,他背手转头看着大殿中的群臣,而跪在地上这些人看到他眼神扫视过来,个个把头埋得更低,到了这时,三公子才回过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别以为只有你会收买人心,你所依仗的赵老将军和你那个所谓的仙师一死,剩下这些人只不过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而以,真正能为你效忠的又会有几人,现在不管是骑兵边防营,还是城卫禁卫军,都在本公子的掌控中,因为我给他们的是能活下去的机会,而你失败了,败在你太过自信,以为一个加官进爵的口头承诺,便可以玩弄人心。”
即便赵王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他其实一点也不笨不傻,此刻赵王回头看着不知所措的母亲,神情反尔有些出奇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什么也干不好,只会贪图享乐吃喝的庸人,所以母亲您才插手掌管一切,可母亲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非我所愿,或许我更愿意像以前一样,在父亲母亲的照顾下,无需操心劳神,无需殚精竭虑,只要能随心所欲活着就好,然身处这赵国王城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得已才走到今日之地步。”
赵王走下高高的王座,以无比真诚和卑躬屈膝的姿态向三公子躬身拜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才有今日之祸,孤王愿一力承担,还有那些参与忤逆枉上的逆臣贼子,他们统统都敢死,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有一个要求,能留我母亲一命。”
在三公子的眼里,赵小三就是个贪生怕死,好色成性,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张嘴就来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始终不相信这厮会突然间变得这么仁义,有那么一瞬间,三公子对赵小三动了杀心,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出决定。三公子是齐国之人,自然是做不得赵国之主,但赵勇可以,算起来是赵小三的堂兄,是赵氏宗族之人,凭着他在军中混迹多年威望和根基,扶持他做上赵国大位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赵小三是赵侯之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赵国大位,所以在权衡得弊之后,他还不能死,赵王依旧还得是赵王。
“好一个母慈子孝,赵王果然是有仁孝之心”三公子言不由衷。
赵勇直面赵王,高声喝道:“太后失德,有辱国体,当罢黜,打入冷宫,永不开赦”,没有明言太后的谋反罪,这已经算是网开一面。
赵王面无表情,没有作任何表示,算是默认了,能保得母亲一命,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此时的太后满盘皆输,看着自已陶家人被诛九族,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面对上前押解她的侍卫,太后拼命的挣扎反抗,手里疯狂撕扯着敢上前来的所有人,珠钗翡翠甩落一地,她大声骂着:“狗屁的三公子,齐国的庶出贱种,没脸的丑八怪,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赵国是我赵人的天下,是我赵人天下。。。”
果然只有女人才是骂人揭短的个中好手,字字诛心,三公子表面笑意满满,实则脸上抽搐不断,忍耐着想杀人的冲动好久,而以往一副贱兮兮相的赵王,这回难得正经严肃一回,神情显得很是慎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再次躬身拜道:“三公子助我夺回赵国大位,此番又再一次救孤王于困境中,自此开始,我齐赵两国结永世之好,兄弟同邦,赵国的天下是孤王的天下,也是三公子您的天下”,话说到此等地步,姿态低得不能再低,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再来看三公子的神情,笑而不语,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谁手中握有兵权谁说的算。
良久,赵王看三公子依然没有表明态度,再看看大殿中按兵不动的赵勇,紧接着道:”传我诏令,赵统领乃我赵氏同宗,此次拨乱反正,平叛有功,特封为勇武大将军,赐锦缎百匹,黄金百两,拨都城府邸一座,食邑八千户。”话音刚落,大殿一侧椅案上,有掌笔官在黄锦烫金字帖上执笔挥毫,一簇而就,此时赵勇本应该上前跪地拜谢才是,然而赵勇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在下告退!”三公子身为国师,却没有说一个臣字,随后转身大踏步出大殿而去,直到此时,赵勇才上前跪地拜谢道:“臣领命,谢赵王封赏”
本应该是腥风血雨的政变戛然而止,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并不会知道,三公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踏入边关意味着无路可退,城门楼上是一排排的弓努手,正前方则是赵国的精锐骑兵展开一张大网,这阵势一待发动,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加上躲在暗中准备伺机出手的仙师,这种情形确实是必死之局。以矛攻盾者,无外乎矛之利盾之坚,破必死之局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来打破它,险中求胜,死中求活,想要做到这一点千难万难,但三公子做到了,所以他活到了现在。
黄泉裂谷那段时间里,三公子专注做一件事,那就是感受天地灵气的流动,幽冥前前后后也说了很多。天地生万物,便会有万种气息,万种道法,它们相辅相成,也相生相克,就如同冷热更替,行雨生风,花开花落,总在阴阳颠倒,不断轮回之中。而对于这世间的生灵来说,小到踩在脚下的蝼蚁,大到有呼风唤雨之能的悟道境高人,无论你是谁,死亡便意味着所有一切的终结。然而幽冥以灵魂体的形式存在于黄泉地下;三公子身体已经死亡,但意识却还活着,这本身就已经超脱天地之外,经历由生到死,若是能死中求生,悟得其中奥妙,便可悟得生死大道。
听到幽冥说的这些什么生死大道,三公子便一阵阵的头疼,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啥也没听懂,不无有些抱怨道:“你说的这些忽然让我想起了史料中记载最多的阴阳五行,这玩意不就是历朝历代那些什么不世高人忽悠君王的阴阳五行学说吗?前朝火运,着大红色,本朝便要从水德,尚黑水,循环往复,天人感应,听起来吧!很玄妙,可细细想来,却似乎有形无实,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幽冥自然是知道三公子心中所想,嗤之以鼻道:“前人悟得大道,后人不知其法,胡乱所为罢了,正因为道之一字只能描述,无法言传,这才是它的玄妙这处,若是人人都能悟得大道,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长生不死?
幽冥挥手之间,掌中冒出一团蓝色的轻烟,在这团蓝色的轻烟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缥缈不定中时隐时现,此刻的幽冥郑重说道:“看见没有,这便是死气,但凡这世间的生灵,只要有一丝入体,便会吞噬你的血气,当死气遍布全身,就是生命终结之时,本座修道近百年,也只不过是勉强掌控而以。炼体是淬炼自身,聚灵只不过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已所用,只有领悟万千大道中的一种,掌控火,灵气便化为火,掌控风则灵气化为风,只有灵气化形,才算是踏入悟道之境。”
“死气!生死大道?”三公子似乎若有所思。
幽冥对于三公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是满意,回头再看看一旁发呆的胡媚儿,还有躺在石头上睡大觉的狗蛋,莫名就有些生气,便拿出前辈的气势责问道:“你二人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些话,这段时间我本可以和他用心神交流,却是故意出声让你等听见,目的自然是希望你二人有所领悟,需知!此等对天地大道的感悟,这世间不会有几个人比我高,轻易也不会有人传授,你二人能亲耳聆听,乃是此生绝无仅有的福气,哼!”
面对诘难,胡媚好长时间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随后点头认同道:“前辈说的感应天地灵气头一次听说,细细想来,倒是偶尔也能有所感应,又听你说这么多道理,倒是对奴家有所启发,才发现以前的想法太过局限,只会吸取男人的血气修炼,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我决定尝试勾引一下女人,吸取她们的血气修炼,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如果成功的话,下一步可以考虑勾引对象不再局限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