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禄想到了前任知县常伯熙,愤怒再次涌上头顶。
娘的,之前拿贪得无厌的家伙,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愿意给自己喝。
天下知县都一般,一个更比一个贪。
涉及到自身利益,赵班头等人也都跟着义愤填膺起来:“没错!他故意刁难二老爷,就是看中了咱们拼死弄来的粮食!这些粮食可是没花公家一分钱,全是小老爷带着大家伙凑出来的。”
人都有美化自己的本能,尤其是这群胥吏们。
这些粮食和他们几乎毫无干系,全靠田三六各种手段从八县敲出来的,他们顶多跟着出力。
但此刻说出来,却要个个把自己的功劳塞进去,为的只是日后能够捞的更多,捞的更名正言顺。
田有禄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干系?
可既要用他们,就得喂饱他们,这个道理,在地方上任职多年的田有禄再了解不过。
谭司刑道:“小老爷之前给常伯熙不就说过?在咱们浙江这个地界,按察使都能被倭寇杀了,何况他一个知县?”
看向欲言又止赵班头道:“五老爷,小老爷确实说过谁也不准通倭。可若想弄死他,也不止假借倭寇的名义这一条,他是新任知县,到任后按照规矩,就得到各处盘交查验,如今灾民全都在淳安,也该当去视察灾民。”
顿了顿,看向田有禄:“二老爷,灾民里如今已经有了瘟疫,他去视察灾情,要见哪些灾民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满屋子的胥吏,若说开会商量怎么施政,怎么治理,他们是全无主意。
可若是商议怎么害人,全都是个中好手。
赵班头一拍手:“妙啊!咱们可以安排一些得了瘟病的灾民,只要他见了,若染病则好,不染病便给他下药。只要暴毙,二老爷上报知府,就是皇差来了,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满屋子胥吏全都点头称是,更有人主动表现。
户房的主事表示药他来弄。
礼房的主事表示灾民他来组织。
兵房的主事表示仵作和他是亲族,他可以买通。
...
一切商议妥善,全都看向田有禄。
田有禄烦不胜烦,只能一拍桌子:“我劳累了几天,头晕耳花,什么也没有听到!”
随后便转身离开,去了后衙。
前堂里众人则满脸欢喜,这种态度他们再熟悉不过。
这事我不知道,那就代表能干。
大发雷霆,抄家伙砸人骂人,这就是不能干。
一群人开始商议具体的细节,连工房的都赶紧表示,自己有力出力。
田有禄躲在后面听的心惊担颤,到了后堂沈八早就等候。
“你家小老爷这是要干什么?”田有禄怒气冲冲,田三六和海瑞在巡抚衙门外起争执的事,就是沈八连夜带来的。
“他让你带这话回来干什么?”田有禄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却也消不下心中的火气。
沈八只能陪着笑脸:“二老爷,我是真不知道啊...小老爷只是说,让我把话带回来,然后大家伙的反应,让您再悄悄写信给我,让我带回去。”
“还写信?这事能写么?”田有禄气的跺脚。
沈八则满脸疑惑:“什么事?”
“他们要联合起来弄死新知县!”田有禄咬着牙看向沈八。
沈八啊了一声,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六神无主起来:“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连夜回杭州,把这话带给你们小老爷!”田有禄看着田三六信里交代,可以视作心腹的沈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算命的真是没说错,我这条老命,也该交代到你们手里了。”
“还不赶紧去!”
“是!是!”沈八慌不择路,田有禄怒道:“走后门!”
“是!是!”沈八方才回过神,踉跄着从后门离开,直奔杭州城来。